郭良呆住了。
電火石火間,他腦中隻有一片空白,身體卻遵循著武者本能,沉腰錯步、橫臂格擋。
然而,太遲了。
“嘭”,葉飛一掌正中他前胸,勢大力沉,直將郭良打得倒飛了出去,直至那一刻,一個模糊的念頭方才浮上他的腦海:
葉飛是細作?
念頭方起,耳畔倏地傳來了一聲淡笑:
“腦子不算笨。”
語未落、青影現,那巷尾處不知何時竟站著一人,正是方才殺人如麻的青衫客。
他怎麼跟過來了?這是何時之事?
郭良的思緒越發昏亂,整個人如墜霧中,身體仍在不受控製地急速後退。
那青衫男子漠然地望了他一眼,袍袖一拂,身形連閃了幾閃,鬼魅般直逼巷口。
葉飛的身形驀地彎曲了起來。
這一刻,他仿佛正承受著無形且巨大的壓力,弓腰折背、兩腿打晃,可他卻並未倒下,反倒就地一個翻滾,伏身單膝點地,將郭良擋在了身後。
看著那道彎曲的背影,郭良腦中轟然作響,陡地醒悟了過來:
他在救我。
偷襲是假,救我是真。
一念及此,郭良腦中似劃過一道閃電,前因後果瞬間洞明:
葉飛定是發現了青衫男子在後頭綴著他們,卻不能出聲示警,因為以那男子的武功,隻要葉飛一開口,便會被立刻擊殺,屆時郭良亦難幸免。
於是他索性劍走偏鋒,假作偷襲,將郭良打飛了出去。
滄河便在丈許開外,而郭良水性極好,隻要入水,便有一線生機。
而這也幾乎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一時間,郭良隻覺胸口發悶、血脈賁張,恨不能肋生雙翼飛回岸邊,助同袍一臂之力。
然而,此刻的他身在半空,喉頭亦是緊澀難當,莫說出手了,便連聲音亦發不出,隻得眼睜睜看著葉飛支撐起佝僂如老人的身軀,單手扶地,直麵強敵。
雖然取的是守勢,可他的氣息卻有若淵停嶽峙,竟迫得那青衫男子身形忽止。
他不動,葉飛卻動了。
寒光爆射、形若六芒,葉飛身前嘯音驟起,四周空氣似被切碎,六道寒星筆直襲向前方青衫男子。
駑箭!
郭良一眼便認了出來。
那是跛老親自交予他二人的新型手駑所發之箭。
跛老說,此乃長鋒營專為宋諜打製的利器,一駑六箭,可連發,亦可齊發,而葉飛此時按下的,自是齊發機括。
對手非他可敵,非齊發無以造成威脅。
嘯音破空,尖利刺耳,男子似是沒料到這看似羸弱的宋諜居然手握利器。縱是他武功蓋世,此際亦不得不身形微晃,暫避其鋒芒。
強大的兵器亦如高手,本就帶著殺意,那駑箭穿透重重風牆,發出尖細密集的“嗤嗤”聲,可見機駑發勁強悍,威力不容小覷。
然而,在絕頂高手眼中,此等利器操之於弱者之手,便也不過一個晃身的工夫罷了。
狂風中已然不見了青衫蹤影,六箭俱皆射空,卻也逼退了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