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並不知外頭發生了何事,亦未瞧見這男子殺人的情形,此時見地窖突然塌了,以為是“宋軍”殺了過來,不由得渾身戰栗。
不過,她很快便發現眼前隻得青衫男子一人,並無那些凶神惡煞,她複又稍覺安心。可不知何故,當她望向這男子的雙眼時,那雙無非無喜的眼睛竟有種說不出的恐怖,她整個人都瑟縮成了一團。
緊緊抱著懷中嬰兒,似是要籍此獲得些許勇氣,好一會兒後,婦人方才哆嗦著顫聲道:
“先……先生救……救命……”
見其著著青衫,故喚之“先生”,可見這女子並非毫無見識。
男子目注著這對母子,神情間不辨喜怒,但過得片刻,他忽爾輕“咦”了一聲,毫無預兆地探手一抓。
那嬰兒竟自母親懷中淩空飛起,筆直落進了男子掌中。
婦人陡覺手裡一空,整個人都呆住了,待見孩兒竟被男子奪了去,不由得目眥欲裂,再也顧不得害怕,淒厲地喚了一聲“我的孩兒”,便發瘋般地搶上前欲將嬰兒抱回。
青衫男子淡然一笑,伸指輕輕一點婦人眉心。
婦人陡然間雙目大睜、身體抽搐,喉嚨中發出“格格”之聲,數息後,仰天倒下,竟已氣絕。
舉手間便奪去一條人命,這青衫男子卻依舊形容疏朗,看也沒去看那婦人的屍身,隻低眉向那嬰兒麵上仔細端詳了幾眼,又隔著繈褓摸了摸嬰兒的骨骼,頷首道:
“唔,上佳材料。”
語畢,青袖一掠,抱著嬰兒後退了一步。
遠處屋頂上,郭、葉二人隻覺眼前花了花,那青衫男子便重又立在了長街中央。
恰此時,狂風四起,男子袍袖飛卷、衣帶當風,竟朋有風清月白之意,就像是閒步於坊間的青襟士子,彆有一番灑然的氣韻,讓人根本想不到他方才瞬息間手刃十餘人,其中一人還是個無辜弱女。
在街心立了數息,男子倏然轉首,向這邊看了一眼。
一瞬間,郭良全身汗毛倒豎,仿佛正被一頭龐然巨獸注視,那濃重的血腥氣直撲鼻端,他體內血液如被凍住,手足更是僵硬無比,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好在,青衫男子很快便又轉過視線,袍袖輕拂,徑往西門掠去。
“走。”
葉飛的語聲響起,隨後,郭良的肩膀便挨了重重一記。
此際他猶覺神魂悚然、難以靜心,但被葉飛捶了這一拳,卻也總算不像方才那樣好似被青衫男子攝去魂魄一般了。
兩個人飛快爬下屋頂,耳畔傳來了隱約的蹄聲。
看樣子,莽泰的大軍已經離得極近了,然而那蹄聲聽來竟比方才稀疏了好些,而西城門一帶“宋軍”的喊殺之聲,亦變得零星起來。
定是那青衫男子正在大開殺戒。
郭良心中暗想。金狗該死,可想起方才那一幕,他由得寒意遍體,隻覺這男子恐怖至極。
這人武功強到匪夷所思,應該便是江湖傳說中的絕頂高手了,但觀其行事,卻帶著股子邪氣,殺死那婦人時連眼都不眨一下,顯然並非正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