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了東門已被拿下、裡頭全都是自己人的緣故,那群侍衛在巡視之時,總會下意
識地忽略這個角落,縱是行過,亦是隨意看上一眼便罷,卻是予了衛姝可乘之機。
她躡足挨近一包貨物,並指如刀,向那包得極嚴的麻布上輕輕一劃。
風聲掩去了那一聲極輕的裂帛之聲,堅韌的麻布被劃開三寸許,露出了裡麵的油布。那油布纏裹得極緊,幾乎緊貼著裡麵的東西,衛姝便也並未再將之劃開,而是伸手摸了摸。
觸手堅硬,略帶著一些弧度,她沿著那弧度上探,忽有鋒銳之意直抵指尖。
是兵刃。
再往旁探,衛姝便又觸到了一塊塊魚麟般的物事,亦是堅硬而涼,似是甲衣。
布祿什還真是要造反?
衛姝蹙眉垂首,猛然間心頭微凜,側首望向河麵。
野渡無人,那幾根爛木樁突立在水麵上,四周滿是雜草。
然而,便在那雜草的深處、在水浪翻卷的儘頭,傳來了一道極細、極綿長的呼吸聲。
水底下有人?
衛姝側耳細聽,察覺到那聲息當真好似絲線一般地細長,仿佛那水下之人將自己的呼吸硬給縮成了一小縷,慢慢地吞吐、緩緩地移動。
刹那間,衛姝腦海中現出了“龜息術”的名目。
她心下暗驚,又備細加以分辨,覺出那水下之人的龜息術有些似是而非地,那真正的龜息術是如同身死一般,根本聽不到半點聲息,而這人的呼吸卻隻是比常人細了好些罷了,遠未達此境界。
饒是如此,衛姝亦著實有些駭異。
這一晚可真是際遇連連,她不過就是盯個梢的工夫,竟撞破了好幾椿大事。
此刻,侍衛的腳步聲已然切近,衛姝不及細聽那河底的呼吸,身形晃了晃,避進了一旁的草叢。
待到那四名侍衛巡視至此時,貨物旁已然不見了她的身影。
說來也巧,衛姝甫一遁入草深處,那水底的呼吸便也停止了移動。直到風聲再起,衛姝提步輕縱,那水下的呼吸亦重又變得遊移起來。
這一回,衛姝兩眼緊盯著河麵,終是看清,在離著河岸約二十餘步的水麵上,一根蘆管正在緩緩移動。
她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
蘆管本就是中空的,想來那水下之人便是借助此物呼吸,潛藏在了水底。
稍作遲疑後,衛姝腳步輕移,無聲地跟了過去。.
姚霽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