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開膛破腹的屍首。不知不覺間,血色已經染紅了她的視野,衛姝的呼吸變得遲滯而沉重,淡淡的血氣從她的身上散溢而出,向著巷口飛速漫延。
“砰”,又一朵煙花散落天際,深巷中亦劃過了一道絢美的光,地麵積水被煙火照亮,映出了一雙血紅的眼眸。
那是衛姝的眼睛。
這刻的她,與方才那怪人彆無二致。
她已經動彈不得了。
沸騰的氣血毫無預兆地自足太陽三經沿尾椎直衝大椎穴,眨眼間便已攀上天柱、玉枕二穴,一路摧枯拉朽,破開重重禁錮,向著腦頂百彙穴咄咄逼近。
煉血神功四重境,已近破關。
衛姝一點都不想破關。
可方才激蕩的心緒卻已趁虛而入,血氣早已入港,且血行加速之下如大水漫灌、血潮洶湧,而她以內力築成的堤壩,卻在節節敗退。
煉血神功四重境後,眼竅便會受損,再加上此前損及的耳竅,五感已去其二,對任何一名武者而言,這都是噩耗。
五感越是遲鈍,對煉血神功的依賴便會越重。
衛姝自不願受製於一門功法。
然而此時的她卻已無計可施。
血氣先發而內力後起,衛姝隻能拚命加速真氣運行,意圖狙擊上湧的氣血,可體表卻還是爆起了一粒粒血珠,全身如被血霧籠罩。
便在這危機關頭,隔牆倏地傳來了一聲異響。
“呃——”
短促的尖叫,帶著極度痛苦之意,仿佛有人被扼住了咽喉。
衛姝昏亂的神智瞬間有了一絲清明,腦中頓時如有萬千鋼針紮下,疼得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而蘊集已久的內力亦終是借此機會轟然上湧,近乎潰散的堤壩重又聳立。
便在此時,街市喧嘩又起,卻是第三朵煙花騰空閃亮,那砰然巨響聽在衛姝耳中有若綸音。
顧不上五竅滲出的血絲,她趁此機會鼓足內力緊追不舍,以磅礴的真氣裹挾住血色狂潮硬生生回撤,任、督二脈中那兩條火龍也在內力的衝刷下星散,體表血珠儘數回縮,所有異狀皆已不見。
不過,真氣勢強,寒毒便又向著經脈深入浸透,然而衛姝此時也已無暇他顧,隻能以毒攻毒,反複默運山莊心法,終是安撫住了處在崩潰邊緣的氣血,神智亦完全地清醒了過來。
待到體內氣息稍凝,她才湧出了一陣後怕。
方才拿到腰牌時,因思緒起伏過大,早前被怪人激發的氣血當即卷土重來,險些便破開四重境,所幸那聲尖叫並放焰口的聲音來得巧,將她驚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凝神片刻後,衛姝便將腰牌握住,雙足往地麵一頓,整個人已如狸貓般輕盈掠起,越過了丈許高的牆垣。
一牆之隔,正是曹家南貨的後院。
隻消估算一下巷口至陳屍之處的距離,便可得出這個推斷。而方才那聲尖叫,便是自那院中傳出的。
曹家南貨,必定與長鋒營女諜之死有關。
翻過牆後,衛姝並不貿進,而是手足並用攀牢牆壁,似一尾大壁虎般緊貼於燈燭不及的陰影處,俯視著牆下情形。
院子裡燈火通明,卻寂靜無人,唯有花樹掩映、廊廡曲折,瞧來就是尋常富貴人家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