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畫最終被交到了江戶川柯南的手裏。
等到男孩雙手捧畫慢吞吞地走進房間之後,他才兩頰飄紅地偷偷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然後懷著一種珍重的心情看了起來。
畫紙上有大片色塊暈染,人物模糊,看不清麵容,卻見之明媚燦爛。
——這是……他?
是柳原心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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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是樸素的深灰色,男孩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經過之前的觀察,整間公寓的格局已然印在他的腦中,如平麵圖一般鋪陳。是以他清楚地知道,他與睡在隔壁的女生隻隔了薄薄一麵牆的距離。
如果敲擊兩下,她真的會過來嗎?
柯南的手指一點點摸上雪白的牆壁,冰涼的觸感像是點醒了他,令方才的那些緊張情緒煙消雲散。
眼前的阻隔恍若變得透明,他能看見那間主臥空蕩冷清,毫無生活氣息。
現在就連唯一的裝飾物都給了他。
柯南偏過頭,目光落在那幅畫上,今夜第十六次想到——畫上的人竟然是他。
紙張上的水彩像是浸了蜜般,如絲如霧滲進他的軀體,又被運往他的心臟。
在成為江戶川柯南的幾日以來,他第一次沒有在睡前感受到骨頭融化的劇烈幻痛,第一次忘記令他徹夜難眠的頭頂懸劍。有如陽光般的愛將他包圍,將那些蟄伏在角落中的壓抑與黑暗統統拒之門外,隻留下乾淨繽紛的綺夢。
他陷入了黑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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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戶川柯南被喊醒,洗漱過後,麵對的是一碗從未見過的淺綠色流狀體。
像是固體一般帶著些硬度,又像液體般沒有形狀,如果一定要給它一個定位,他隻能將之歸為非牛頓流體。
“月姐姐,一定要吃嗎?”柯南用勺子試著舀了一點,食物藕斷絲連,令他難以下口。
柳原月神色嚴肅,不允許他在這件事情上糊弄過去。
她輕拍了一下柯南探向吐司的手,將自己早上起來在廚房折騰了半個小時的“營養劑”又往男孩的方向推了推:“柯南君還在長身體,不可以挑食。”
雖然不確定現在的他還需不需要攝入孩童時期要求的營養才能健康成長,但她更傾向於肯定的答案。
可這裏沒有精確配比各類元素的營養劑,柳原月思來想去,隻能自己動手製作。
好在她這項技能還沒生疏,家裏也有各種準備。將複合維生素片與葉綠素液混合,再放入雞蛋和牛奶增加蛋白質,最後用攪拌機裏充分混合,成品勉強與她以前吃過的營養劑相同。
但事情似乎並沒有如她所想的一般發展,而且大概是弄砸了……
看到柯南嚐了一口之後竭力隱藏的痛苦表情,柳原月默默承認了這個事實。
不過她接受得很快。
畢竟連她自己也覺得這裏的食物美味許多,於是她直接將一本食譜擺在他的麵前,妥協道:“好吧,今天就算了,那看看明天要吃什麽?”
這本食譜看起來嶄新,江戶川柯南甚至可以看到不遠處垃圾桶裏的塑封,完全是剛剛被拆開的狀態。
他沉默著翻著書頁,又吃了一口極稠的食物,莫名從柳原的舉動中看出來一股飼養寵物的意味。
而且柳原好像意外地執著。
之前沒見到過這樣的她。是對小孩有什麽執念,還是說對孩子的健康成長有什麽執念?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
柳原月起身往玄關走,就見到柯南從椅子上跳下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
“先從貓眼看一下。”他交待道。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深藍色工裝的男人。大約是聽到了門內的動靜,他說道:“您好,請問有人在家嗎?有一件快遞需要麻煩您簽收。”
柯南向她確認道:“月姐姐,你最近有買什麽東西嗎?”
柳原月搖頭:“沒有。”
“那就拒收吧。”他提出建議。
但令人措手不及的是,那位快遞員並沒有給他們拒絕的機會。他說完那句話,將紙箱留在門外,人就直接走出了貓眼的範圍。
再等他們將門打開,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一個邊長約四十厘米的正方體紙箱。
“要拆開嗎?”柳原月問他。
江戶川柯南不假思索地拒絕:“不行!”
他繞著紙箱走了兩圈,上麵沒有貼任何訂單標識,看起來像是被人重新包裝過。
柳原月認為他太過謹慎,開了個玩笑:“裏麵總不會是炸彈吧。”
男孩的眼神有一瞬的鋒銳,隨後冷靜下來,說道:“不會。剛才那個人送過來的時候,是直接扔在地上的。如果裏麵有炸彈的話,他不敢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