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人全都被自己震住,他滿意地抬了抬下巴:“誰再動一下,我殺了她!”
“冷靜一些,枝野先生。”工藤新一儘力讓語氣平和,“不論您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
他試探著走近一步,雙手張開,半舉在身側,示意自己沒有任何威脅:“也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我已經殺了四個人。”枝野誠知道自己瞞不住了,毫不避諱地提起,“我還有談的機會嗎?”
他的拇指按上注射器的活塞柄,手背露出青筋:“全部給我放下槍滾出去!”
冰涼尖銳的觸感抵在脖頸處的脆弱血管之上,柳原月卻有些走神。
她甚至恍惚想到,這幅場景,似乎有些熟悉。
上次麵臨死亡威脅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在那家壽司店裏。
工藤新一也是這樣站在不遠處,目光灼灼,滿是擔憂。
但現在他眼裏的情緒要更加複雜,多出來的是什麽?是——恐懼嗎?
他在懼怕她的死亡,懼怕她受傷。
她不怕死,況且還是在這個漫畫世界死。人類的大多數恐懼源於未知,但她卻毫不在意,不論死之後是就此消失,或是回到原來的新世紀,還是去往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似乎對她而言的區別不大。
——不,應該還是不同的。
其他地方,就沒有工藤新一了吧。
柳原月的眼睫顫了顫,對上那抹停留在自己身上沒有移動過分毫的目光。
麵對他的話,還是努力一下吧。
稍微……有一點期待了呢。
警員在目暮警部的命令下統統將槍支放在地上,放輕了腳步,朝走廊外退去。
“我說。”柳原月開口道,“你真的會殺我嗎?”
一片寂靜之中,整間畫室隻能聽見她一個人的聲音。
工藤新一的臉色已經不單單可以用差來形容了,他想到眼前的人甚至做出過用犯人手裏的刀傷害自己的舉動,眼睛片刻不敢離開她的手,心中已經模擬出無數種情形,隻為了及時製止一切的發生。
“適齡女性、黑色長發、薄荷香氣、瑕疵的愛。”柳原月不管其他人的怪異目光,將標準一條條念出來,困惑道,“第四條,我怎麽會符合呢?我可不喜歡您啊,枝野先生。”
她的聲音輕柔:“這樣的話,您還要讓我成為您的作品嗎?”
“那又怎樣?”枝野誠恨聲道,“你玩弄別人的感情,一樣罪有應得!”
柳原月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眸底出現了一瞬的茫然。
下一秒,她聽到枝野誠挑釁般地喊了一聲工藤新一的名字,在眾目睽睽之下“揭露”她的罪行:“這位偵探,你還不知道吧?這個女人一直在玩弄你!你接她送她,也不過是她口裏的同學罷了,這種女人死了也是活該!你還要救她?不如讓我幫你做個解脫!”
柳原月沉默了。
原來這才是枝野誠每次對她露出不屑表情的原因。
在場的其餘警員也都沉默了。
就連與工藤新一最熟悉的目暮警部都變了眼色,驚愕地扭頭看向身邊的少年,一副“你小子竟然遇到這種事”的表情。
千鈞一發的氣氛頃刻轟塌,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場景之中。
唯一還在狀態的是話題的兩位主人公。
感受到枝野誠的鬆懈,柳原月趁機屈肘向身後撞去。在前者身形晃動的一瞬間,工藤新一果斷抄起門邊櫃子上的圓形花瓶,朝枝野誠狠狠踢去。
分明沒有任何溝通,但兩人的配合卻流暢到挑不出一點毛病,連半秒的間隙也無,
沉甸甸的瓷器猛然砸向他的頭,枝野誠本能地鬆開手格擋,卻還是被砸得坐倒在地上。
花瓶遇到了阻礙,沿著力的方向變了個角度,直直落在一旁的顏料盤上。連鎖反應一般,顏料盤傾斜著彈起,未乾的液體悉數灑在了畫紙之上,每一道弧線都被接住,模糊了畫中人物的麵容。
警員的反應很快,動作利落地圍住枝野誠,反扭他的手臂。
工藤新一兩步衝到柳原月的身邊,緊張地撩開她頸側的發絲,指腹自她的肌膚之上虛撫而過,一寸也不敢遺漏,擔心針尖將之劃破。
而被他關心著的人卻一動不動,目光落在那幅畫上,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
畫中的少年失了清晰的麵容,浸潤在繽紛的色彩之中,與虛化的背景合為一體。水彩化開,他也化開,他被彌漫的空氣與暖融的光所包裹,是無拘無束的,是恣意灑脫的,是永遠自由的。
——如風一般,無法定格,無法捕捉。
工藤新一終於注意到她的不對勁,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太確定地問道:“是我毀了你的畫嗎?抱歉,我來不及考慮太多。”
明明是為了救她,竟然還因為這樣的事向她道歉。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
赤誠到幾乎要將人融化。
“不。”柳原月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他,緩緩道,“你賦予了它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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