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自顧自寫著試題的男孩，決定道：“既然亞瑟已經開始答題了，我們還是等他答完吧。柳原小姐，說不定您弟弟是個天才呢？”

“我們亞瑟確實很聰明。”柳原月難受地閉了閉眼睛，“如果他沒有這個病，在學校裏一定會是老師們很喜歡的學生，母親也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日本了。”

渡邊嘉浩又走進了她一步，溫聲道：“亞瑟會好的，您別太擔心了。”

這裏的空間就這麽大，哪怕三人都有刻意壓低音量，但也仍舊是人耳能夠輕易捕捉的分貝。但柯南的頭抬也沒抬一下，就像注意不到還有人在說話一樣，筆尖飛快地在紙上流轉，寫出一個又一個答案，不帶半點停頓。

上川次也不由得感慨道：“這孩子真專注啊。”

渡邊嘉浩的目光停在柯南握著筆的手上，淡淡道：“安靜，帶柳原小姐去填篩查量表吧。”

“是。”上川次也立刻站直身體，從一側的櫃子中抽出了兩套量表。

擔心柳原月不明白他們的意思，上川次也一邊將紙筆遞給她，一邊道：“柳原小姐，這是孤獨症行為量表，另一份是兒童孤獨症評定量表，您先填寫第一份，這份是——”

“ABC量表，是針對孤獨症患者的常用篩查量表，另一份CARS量表，是針對孤獨症兒童的常用診斷量表，對嗎？”

柳原月的聲音不大，卻明顯對他手中的量表了如指掌，接過來在空行處寫下她與柯南的關係——姐弟。

除了專業相關外，如果不是家中有人患病，沒有誰會對這些量表這麽清楚，上川次也不由得感慨道：“柳原小姐，您真的對亞瑟的身體很上心，幸虧他有您這樣一位姐姐。”

“我之前帶亞瑟去過很多醫院，都讓我填寫這幾套表格，孤獨症行為量表、克氏孤獨症行為量表、兒童孤獨症評定量表，還有孤獨症診斷訪談量表……”她的筆尖頓住，情緒更顯低落，語氣之中透露出隱約的不甘，“做過這麽多表，花了這麽多時間，那些醫生也不過是告訴我亞瑟確診了孤獨症，讓我帶回家裏照顧他，定時過去做康複乾預治療。可是——”

為了不吵到還在做題的孩子，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那種難以壓抑的憤怒與痛苦卻無法掩飾：“可是我按照那些醫生說的去做了，亞瑟、亞瑟為什麽還是現在這樣？那群庸醫！”

渡邊嘉浩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們這邊。他伸手按住柳原月握住的那支筆，接著將她麵前的幾套量表抽出，遞給上川次也。

他的衣袍寬鬆，臉上帶著悲天憫人的神情，溫聲道：“既然柳原小姐已經在醫院做過這些，那就沒必要再讓小姐您想起傷心事了，我們等亞瑟做完題，就幫他辦理入學手續，好嗎？”

“渡邊校長……”柳原月的眼中寫滿感激，“能夠讓亞瑟有機會入學這裏接受治療和教育，真是主的恩賜啊！”

渡邊嘉浩適時問道：“柳原小姐信上帝嗎？”

“自然是信的。”柳原月朝他露出一個微笑，“渡邊校長，我們本來就是多信仰的民族，您說呢？”

渡邊嘉浩讚歎地拍了兩下掌：“哈哈，柳原小姐說的沒錯！”

他注意到柯南已經放下了筆，對上川次也吩咐道：“上川，去看看亞瑟，不管成績如何，等會都幫柳原小姐將亞瑟的入學手續辦好。”

上川次也依從他的命令，點頭應道：“是。”

柯南寫完題之後就朝著四周張望，尋找到柳原月的方向之後，慢吞吞地朝她走過來。柳原月當然不會在原地等他，直接迎上去，牽起他的右手揉了揉，關心道：“我們亞瑟寫了這麽久的字，累不累？想不想喝水？”

柯南卻隻是安靜地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而牽著他的女生像是早已習慣這點一般，又溫柔地替他理了理頭發。

渡邊嘉浩始終觀察著他們，這對姐弟的相處模式完美符合家中有一個患有孤獨症的弟弟的情況，他內心的懷疑也逐漸消散，隻剩下最後一絲。

“渡邊校長！”上川次也驚呼出聲，“天才啊，我們學校來了個天才！”

他舉著手中的量表分數，不敢置信地又算了一次：“智力年齡……實際生理年齡……智商……渡邊校長，亞瑟的斯坦福-比奈量表的得分竟然高達389！”

“389？”聽到這個數字，饒是渡邊嘉浩也難以保持之前的冷靜，最後的那絲懷疑被這個奇高的數值擊散，他急忙追問道，“韋氏兒童智力量表呢？”

上川次也手中的計算器按得飛快：“我正在算！”

他對應著各項表格分數統計：“原始分……量表分……言語智商……操作智商……總智商……天啊，渡邊校長，亞瑟在韋氏兒童智力量表的得分是392！”

分明是從自己的手中計算出的分數，但上川次也還是沒從那種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的眼睛睜大，激動得難以自製，不住喊道：“天才啊！亞瑟是真正的天才！他一定要來我們學校！”

他一改之前的服從態度，主動衝到電腦前麵，朝柳原月大聲道：“柳原小姐，我這就給亞瑟辦理入學手續，您放心，他一定會在我們學校得到最好的康複和教育！”

“那太好了！”柳原月同樣興奮不已，終於露出了到達這裏之後第一個輕鬆的笑容。

但很快，她的臉上又顯露出些許遲疑，轉向渡邊嘉浩說道：“渡邊校長，亞瑟自從來到日本之後，就再也沒和我分開過。如果驟然分開，他沒辦法找到我，我擔心會對他的情緒造成影響，不知道……”

她沒有說出後半句話，但渡邊嘉浩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這對姐弟握在一起的手上，男孩顯然用了不少力氣，將姐姐的手都捏紅了。

渡邊嘉浩一眼掃過他們的行李箱，問道：“您的意思是，您想陪同亞瑟一起住進學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