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闌隻得咬牙用銀夾子清理傷口上的碎屑。雖然是動作儘量放輕了,可是那些碎片和皮肉分離的時候,到底還是會牽扯到傷口的。
沈玉闌自己都覺得有些受不了,可是常俞卻是一聲不吭——隻是偶爾攥緊的拳頭和緊繃著的身體,才能泄露他的一點感受。
等到用燒酒消毒的時候,沈玉闌看著常敏果斷的將燒酒直接淋上去,頓時也是心底一縮——
這一次,常俞也有些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身子都弓起來了。清瘦的背脊緊緊的繃著,像是一張弓。可見疼得的確是太過厲害了。
沈玉闌心中不忍,卻也無可奈何——沒辦法,消毒的時候,就沒有不疼的。
等到消了毒上了藥之後,常俞便是又跟水洗了一次似的。
沈玉闌拿出帕子遞給常俞:“諾,擦擦汗吧。背上的傷都是皮肉傷,怕是要疼好幾日,你睡覺時候就趴著睡吧。”
常敏卻是笑著讚了沈玉闌一句:“你倒是個做醫生的料。好好學,以後怕是比我強些。”
沈玉闌被誇得臉麵通紅——這哪裏是她天分過人?而是她閱曆比旁人多罷了。而且,還受過那樣的教育罷了。
不過沈玉闌也沒高興太久,因為很快她就想起常老爺子說的,從今日開始常俞就要閉門思過了,而且開了春化了雪,他就要去北方做遊醫了。
一時間沈玉闌心頭說不出的愧疚,“常俞,都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會——”
常俞卻不讓她說完,隻是笑道:“說這些做什麽?本就不關你的事兒,你不用內疚。你若是這樣,豈不是見外了?”
沈玉闌聽他這樣說,也就不再說下去,隻是笑:“好,咱們不說這個了。”隻是這份心意卻是一直留在心底。
“你走的時候,讓人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去送你。”沈玉闌一想到常俞要去三年,頓時心裏又是一陣難受:“等你回來的時候,我還去接你。”
“好。”常俞看上去似是沒什麽傷感,反而笑了笑,一派柔和:“其實這也不算是懲罰,本來我們常家的大夫,在十六歲之後,都是要出去遊醫的。三年時間也不長,很快就過去了。”
沈玉闌點點頭,勉強笑了笑:“是啊,其實很快就過去了。”
沈玉闌也沒留太久,就退出去了——沈峻之還在前廳呢,她不好停留的。
常敏因為要出診,所以倒是比沈玉闌走得還快。
沈玉闌心情不好,低頭沉默的走著,藿香跟在後頭,也不敢說話。
結果冷不丁的,沈玉闌就撞上了一個人,一時不防,若不是藿香在後麵扶了一把,不然就險些坐在地上了。隻是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清脆的女聲很是不耐煩的抱怨道:“你沒長眼睛哪!”
沈玉闌抬起頭來,就看見一張滿麵怒氣的臉。頓時驚豔了一把——實在是沒辦法不驚豔,長到這麽大,她還真沒見過長得這樣好看的女子。雖然如今年歲還小,眉目之間還帶著一抹稚嫩,可是那股驚豔卻是沒有半點影響的。媚態十足又帶著青澀,隻叫人挪不開眼睛!
不過,此時那一雙眼角微微上翹的丹鳳眼裏,卻是充滿了怒氣和煩躁。
沈玉闌自然知道是自己撞了人,當下忙道歉道:“對不住,是我走了神。”
“你是不是叫沈玉闌?是小姑姑新收下的弟子?”那姑娘緩緩站直了身體,下巴微微上挑,倨傲的出言問道。
沈玉闌倒是沒想到對方是認識自己的,所以雖然心頭因為對方的態度不大痛快,可是卻也點點頭道:“是,沒錯,我是沈玉闌。你認識我?”
對方冷笑一聲:“何止是認識?你的鼎鼎大名,我簡直是如雷貫耳了。”
沈玉闌隻當沒聽出對方聲音裏濃濃的譏諷,隻淡淡一笑:“今日衝撞了姑娘,是我的不是,我這裏給姑娘賠罪了。隻是我現在還有事,就不陪著姑娘了。”
說完這句話,沈玉闌便是打算繞過對方離開。
誰知道對方卻是不肯讓她過去,反而手一伸攔住了她的去路:“慢著,我還有話沒說呢。”
沈玉闌隻得停住:“那姑娘請說。”
對方站定了身子,冷冷的先是從頭到腳打量了沈玉闌一番,末了嗤笑一聲:“長得也不怎麽樣嘛。”
沈玉闌狠狠皺眉,隻覺得這姑娘長得雖然好看,可是著實有些不想再生事端,就冷著臉一言不發,想著就當是被瘋狗咬了一口就是了。
然而對方不僅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更加變本加厲起來,“喲,你還不服氣?難道我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