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闌其實是知道為什麽她突然開始夢魘不斷的。是因為她心神不寧,她害怕。所以,開服凝神助眠的藥,那是治標又治本的。
一時間,沈玉闌又開始巴巴的盼著常俞過來。
結果人果然是不經念叨的。剛提起這茬沒多久,常俞就來了。紫蘇忙去將常俞迎了進來。
於是,常俞一進屋子,就瞧見了沈玉闌眼巴巴的瞧著她,那副樣子,竟是直接讓常俞想起了家裏妹妹養的那條小狗兒,每次巴巴的等著啃骨頭的時候,就是那個眼神。
常俞險些笑起來,忙握了個空拳放在唇邊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
偏沈玉闌狗腿的問了一句:“你嗓子不舒服?”
常俞正了正麵色,淡淡道:“沒有。”接下來也不給沈玉闌再說其他話的機會,徑直開口問起了丫頭們昨兒夜裏沈玉闌的一些情況。
等聽見的確是做了噩夢之後,沈玉闌竟是眼尖的看見常俞麵上一晃而過的笑意。頓時就有些鬱悶了――她為了這個都不敢睡覺了,偏他還覺得好笑?!
不過沈玉闌也知道,常俞應該不是在幸災樂禍,而是在得意他自己的醫術吧?
畢竟常俞隻是個十多歲的少年郎,有這樣的情緒也是應該的。
沈玉闌猜得沒錯,常俞的確是在高興――他昨兒猜到沈玉闌可能會做噩夢,是根據沈玉闌當時的情況作出判斷的。今兒印證了他的判斷,他自然是高興的。
不過常俞卻也並沒有自得,仍是問得很細致。最後還問沈玉闌:“若是真的不想做夢,就開藥吃兩回罷。安神助眠的就行。不會有副作用。若是不想吃藥,就多念幾遍清心咒,每天睡覺之前想些好事兒,自然也就好了。”
沈玉闌覺得常俞實在是當得起心細如發這四個字,而且考慮得也很周詳。幾乎將病人的需求都考慮到了。當下不由讚歎一句:“鯧魚,你將來肯定是個好大夫。肯定會名滿天下的。”
常俞神色一頓,隨後耳朵有些可疑的發紅了。不過卻仍是板著臉沉聲道;“若要吃藥,最多也就吃個一兩日,肯定也不能一直依賴著。所以,我覺得你還是用後頭那一種最好。自然,若是能解開你的心結,那更是管用。不然長期如此,鬱結於肝了,對身子是有損傷的。”
“嗯。多謝你的提醒。”沈玉闌越發的沒法子將常俞當做是個小孩子看了。不管是常俞處事的態度,還是說話的語氣,都跟小孩子這幾個字是完全不沾邊的。
“不用謝,你們給了診金的。”常俞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沈玉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一直有些陰鬱的心情倒是鬆緩了幾分。
“對了。你們家招不招外頭的學生?”沈玉闌又問一句。
常俞一愣,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了一回沈玉闌。最後挑了挑眉:“自然是收的。如果是你,爺爺想必很樂意。不過,女子學的和咱們男人學的不一樣。女子都是學生產婦科,以及小兒科,還有最常見的病症。”
“學這些也就夠了。能看小病就行了。若是人人都能看大病,那最後能出師的也太少了。學一些,夠用就行了。至少這樣醫生就多了,窮苦人家也不至於就看不起病了。”沈玉闌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而且女人生孩子,男人又不能進去,如果都是女大夫,自然好很多。鄉下那些產婆,完全不懂就敢給人接生,多危險啊。若是學產科的女人多了,以後女人生孩子也安全多了。這可是好事兒。”
常俞沒想到沈玉闌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幾乎是驚奇的看沈玉闌,半晌沒移開目光。
許久,沈玉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不自在的別開了頭去。
常俞回過神來,點點頭讚許道:“的確是這麽一回事兒。隻是到底肯來學醫的女子還是太少了。窮苦人家的孩子大多不識字,學起來太不容易。而識字的女孩子則又大多都是有錢人家的,也不會想來學這個。”
“觀念不同吧。大都數人還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和妻子出來拋頭露麵的。哪怕這是好事,是造福別人的。”沈玉闌歎了一口氣。就是這樣愚昧的思想,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尤其是女人。
這種思想將女人完全禁錮在了內宅裏,一輩子連個遠門都沒出過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要知道,這年頭,女人可是占了總人口的一大半還不止。若是都能利用起來,社會都能發展一大步吧?
看著沈玉闌滿麵感慨的樣子,常俞竟是沒覺得好笑,反而肅穆的點頭表示讚同了。
這再一次讓沈玉闌感慨起常家家風開放來。
常俞自然沒有多呆,留下一個方子後,便是收拾東西走了。隻是臨走之前又道;“若是你想學,我可以幫你跟爺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