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就這?
費了半天勁,演了一出狗血的鬨劇,就完了???
我尿不濕都穿了你就讓我看這個?
空蕩蕩的小店裏,隻剩下唐棟和安雅兩人。
他在那吹眉瞪眼的,不斷扮著鬼臉,時不時的用陰陽怪氣的調調哼唧兩聲,擺明了,就是瞧不上安雅編排的這一出鬨劇。
安雅還在收拾照片牆、那一本正經的模樣,著實讓唐棟繃不住了,“這就是你的誅心?讓他看看一個堂堂女醫生是如何變成女神經的?!”
他細數著安雅剛剛那十來分鍾的瘋癲,揉著被打的已經有些輕微腫起的臉蛋,“等等…嘶……”
唐棟一怔,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突然明白過來你在做什麽了,我突然明白了你說的在最期待的時候,以最意外的呈現是個什麽意思了……從看守所門口開始,你一點點的構建任向晨的期待值,然後在剛才,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演出,把你自己拉下了神壇……”
“走吧,回去還照片。”
安雅並未理會他、隻自顧自的向前走著,倒是唐棟像個跟屁蟲一樣,不停的叨叨著,“這有用嗎?他難道不會以為你隻是個古靈精怪的人,在那鬨著玩嗎?不會真的有人相信這麽離譜的劇情吧?”
“不要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測一個精神病患的腦回路。”
“那你的意思是?”
“你的工作結束了,接下來的事情跟你沒關係了。”
說完,便駕車揚長而去,隻留著唐棟在路邊,看著自己被丟了一地的物件,呆呆的發愣。
有病啊!這娘們絕對是有病!
這事兒絕不能這麽算了,姑且不論說懸而未決這一點有多讓人難受,就單單僅憑誅心這兩個字,唐棟也迫切的想要知道後續的走向,最起碼,一旦有一天……自己也能知道等待自己是怎樣的攻擊。
但是安雅已經消失的沒影了,現在臨時叫出租車,肯定是追不上她,那這件事兒,最終還是得落在任向晨身上,隻是自己要怎麽找到任向晨呢……
正頭疼呢,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麵前。
“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做個小遊戲?”
安雅的微笑著抖了抖眉毛,眼神拋向了遠處。
唐棟沒有片刻猶豫,直接伸手去拉門把,但卻紋絲未動,一連試了幾下,都是鎖的死死的。
車窗,僅僅隻開了一條小縫,安雅坐在方向盤後,饒有興致打量著唐棟笨拙的嚐試。
直到,他恍然大悟般的問出那個正確的問題,“什麽條件?”
“半個小時,認真的聊一聊。”
“那你得給我講清楚任向晨這是怎麽回事。”
一聲成交過後,車門應聲打開。
安雅所要求的,也就是在事後,唐棟需要認真的和他聊一下關於那些他無法啟齒的過往,而另一方麵,唐棟所要的,她則立刻兌現了承諾:
“你需要知道的是,任向晨是一個具有極強信念感的人,這種信念感在日複一日的自我暗示中,不斷的加強,就像是一個把他團團圍住的氣泡,隔絕了真實的世界,我們剛剛所做的,隻是在這個氣泡上,輕輕的戳了一下,遠還沒有到戳破的程度。”
“那現在怎麽做?”
“現在我們繼續去戳。”
她冷哼著,從後備箱裏取出了一塊小號白板,用馬克筆在上麵寫下了四個大字:衣食住行。
“我們沒有時間去構建一個漸進的完整的精神環境,一點點替換他現有的泡泡,這一切需要速戰速決!既然他說,他無法描述沒有我的日子有多難熬,那我就讓他知道知道,有我的日子有多難熬。”
如安雅所說,人生活中最重要的四個方麵,也就是衣食住行,這些都是正常時,那這個人的心情也不會受到什麽影響,但一旦其中一項出現了變化,那他生活的平衡也隨之被打破,而安雅要做的,是直接從四個方麵,全部出擊!
首當其衝的,住!
既然任向晨不知進退,安雅也就不講武德了。
她從宋佳那裏,要來了任向晨的地址,位於一棟老式居民樓。
她讓唐棟等在上半層的轉角,自己則準備上演敲門就跑的老套擾民手段。
“就這?”唐棟兩手一攤,眼中淨是嘲諷,“這大晚上的,你往上跑、往下跑,有什麽區別?反正樓道裏的感應燈都會亮。”
“那你說怎麽辦?”
唐棟二話不說,直接往樓上又走了一圈,再下來時,手裏則拎著一個塑料袋,直接上去咣咣咣的砸門,扯著嗓子就是一通嚎,“302!外賣!”
一連幾次,都沒有任何反應,倒是把鄰居給招了出來,“不會打電話啊!吵死了!”
確定他家裏沒人,這就好辦了。
兩人躡手躡腳的走上去,安雅掏出一支萬能膠水,滿滿一整瓶,頃刻間灌進了他家的鎖眼裏。
“行了,你把外賣給人放回去吧。”
“啥?你說這?”
唐棟把袋子一解開,那刺鼻的酸臭味,熏的人險些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那竟然是一包已經放了多日的垃圾!
突然!腳步聲起!
唐棟低頭透過扶手一下,樓下的樓道燈已經亮起!這萬一要是任向晨回來了……
跑!
安雅拉著唐棟就往樓上衝,但剛衝了半層,唐棟就立刻站住不動,“噓,他如果上三樓,四樓的燈可能會亮,但五樓絕對不會亮!”
惡作劇,他可是準專業級的選手,這時候如果還繼續往上衝,那完全就是自爆了!
腳步聲,在三樓停止。
兩人蹲在樓梯的轉角處,透過扶手的縫隙,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誒?臥槽?臥槽!草!”
儘管隻是短短幾個字,但個中心情,不言自明。
雖然隻是背影,但已經足以想象的到,他麵紅耳赤的樣子。
“臥槽!臥槽!臥槽!”
任向晨連聲咒罵著,拳頭接連不停的錘在防盜門上,叫罵聲冠絕樓道,就連探頭詢問的鄰居,都被他直接吼了回去。
但這可難為了唐棟兩人,這老樓連個電梯都沒,隻要任向晨不走,他們也隻能蹲在四樓。
而且,照這意思,隻怕是還得再等不少時間,因為他才剛剛聯係了開鎖師傅。
安雅略加思索,想到了一個主意,隻是這方法多少有那麽點……嘶……聽的唐棟不住的倒吸涼氣。
“你們心目中難道就沒有男女有別嗎?”
“在任務的成敗麵前,一點小小的個人得失,又算得了什麽?”
這大義淩然的說辭,卻讓唐棟聽的十分別扭。
“除非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否則……”
唐棟聞言,緩緩的蹲下了身子,安雅則輕巧一躍,像是隻八爪魚一樣,牢牢的箍在他的身上。
兩個人,麵對麵,四目相接。
唐棟多少有些不知該要如何是好,兩隻手無措的懸在半空,眼神也是四下飄散。
安雅卻絲毫不以為意,頭自然的撘在他的肩膀上,也全仗是她穿著那件厚重羽絨服,感受不到任何凹凸的曲線,就算心有雜念,也無異於隔靴搔癢。
唐棟深吸一口氣,拚了!
但才剛剛邁出第一步,他就發現這事兒不是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這可是胸前駝了一個人下樓啊!重心已經完全的失衡,慌亂間,他隻得是逮哪抓哪!
勉強站穩後,他的左手,抓著樓梯的拉杆,右手則是一種Q彈的手感,軟糯又不失柔韌……更要命的是掌心傳來的恰到好處的溫潤……
他的表情中有占了便宜的喜悅,也有驚恐之餘的失控,他喘著粗氣,乍著膽子扭頭看向安雅,她也在看著自己,嘴唇皺巴巴的,兩腮也是繃的鼓鼓的,甚至能聽到牙齒摩擦發出的吱吱聲……
如此具象的咬牙切齒,也不是那麽的常見。
“走!”
安雅剁著後槽牙發出淒厲的咒罵。
有了第一步,第二步就順暢的多,唐棟加了小心,左手死死的抓住欄杆,右手則是抄在了兜裏,摸索著向下走。
安雅的羽絨服的帽子,早已扣在了他的頭上,這是為了避免被任向晨認出,唐棟隻能憑著縫隙中的餘光,艱難的循著落腳點。
行至半層,安雅張口哼起了歌。
儘管她已經事先告訴了唐棟,但冷不丁響起,還是驚的他手足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