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便沈鴻神色好了一些,想他怎麽連娟兒小月的醋都吃,不過沈鴻算是表現的非常好的類型了,隻在這種細節上會流露出一點占有欲。
沈鴻不在簪子的事情上多做糾纏,問道:“便要到你的生辰了,今年你想要什麽?”
“不知道,你給我安排,自己說出來了還算什麽生辰驚喜。”
沈鴻見他話語有些頤指氣使,又像極了撒嬌,被他支使得心甘情願,笑盈盈的道:“好,我自然安排妥當。”
隻可惜,去年林飄過生辰的時候,他們因為不再上京,雖也送了一番心意,但終究沒有熱鬨的聚在一起,今年二柱是輕易趕不回來了,隻是生辰前得把靈嶽弄出來,少一個也就罷了,少了兩個見不著人,還是被關在牢裏,飄兒恐怕生辰都要過得有些失落。
林飄忍不住趴在桌上,其實現在事情這麽多,一會擔心這個,一會擔心那個,他都沒什麽過生辰的心情了,但想一想,要是焦慮擔心就不好好過日子了,那生活裏全是擔心,別的東西半點都沒了,日子隻會更加難熬,鬨中取靜,亂中找那麽一點平穩的歡聚,也算他們生活中的一點樂趣吧。
何況還有一些日子,沈鴻這麽有把握,二狗到時候應該也出來了吧,林飄沒問沈鴻到底找的是誰,關係這麽硬能說把人弄出來就弄出來,畢竟沈鴻是個大賢臣,這種事心知肚明就好,仔細探討一番實在不是沈鴻願意做的事。
林飄在家裏等著消息,沒兩天就等到了一個驚天大消息,二狗他直接寫了一封伸冤信,托了一個諫官到朝堂上去遞給了皇帝。
恰好那天皇帝精神頭不錯,也上朝了。
皇帝一看,暴跳如雷,當場把信扔給身旁的公公,讓他把信讀一遍。
然後開始怒斥群臣:“你們聽聽這上麵寫的是什麽,是不是但沒有消息能傳到朕的耳邊來了,諸位真是好本事啊!屍位素餐,苛捐雜稅,一手遮天要將調查此事的臣子冤死在獄裏,你們是不是已經已經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於公來說,皇帝痛恨這些動搖這種國之根本的行為,雖然他自己也在動搖,但皇帝的事,自然和臣子不同,他如果事事都需要做好,那他需要臣子做什麽?
於私,他終於可以罵一罵這些大忠臣,大賢臣了。
奸臣好對付,佞臣可以鏟除,最苦不過臥薪嚐膽,忍過一時,但大奸若忠,這種才是最難對付的,皇帝從來隻想過斡旋,從沒想過要真的對付他們,因為成本太高,收益太低。
但現在,皇帝看著信上一條條的罪狀,感受到了無比的憤怒和興奮。
他又有機會清洗一次朝堂了,他當然知道,每次清洗,對於朝堂來說,都是新生,對於一個帝王手中的權利來說,都是一次鞏固,更集中,更強有力,一切都會像新生一樣,再次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就像他多年前才登位時一樣,一切都是他的布局,一切都隻以他為核心。
林飄在家裏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是掐人中:“天啊,瘋了……”
二狗這和舍身炸糞坑有什麽區別,屬於是拿自己自己去擋火箭炮,不一定擔得住,但性命很可能要保不住。
林飄看向沈鴻:“這個……這個……”
這個就是你給二狗準備的路?難怪沈鴻說二狗想要脫身要付出一切,的確是一切,半點都沒少那種。
“飄兒,靈嶽想要脫身,還想要留在上京這個權利中心,以正常的方式,他走不出來。”
貪腐是整個六部同氣連枝的問題,二狗之前的行為得罪了太多人,而且他行事不夠妥當,讓人覺得他是個容易亂跳的刺頭,更是將他視為一個不安分的人,想要除之而後快,之前他們一直沒動作,便是怕陛下還記掛著這個人,也怕二狗有什麽後招,想著先觀察觀察,如今時局正好,便到了貓捉老鼠一般,生生要折磨死他,逼死他的時候。
人是出不來的,他們想保二狗,花再多的力氣,也隻是讓二狗在牢獄中無限度的繼續待下去,上麵的人都在看著,看他們能耗到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才會放棄幻想,甘心接受現實的碾壓。
沈鴻自然早早注意到了他們的視線,他想避開這塊落下來的巨石,可實在沒人願意給出一些躲避的空間,那他隻能把這塊石頭當成遞上來的踏腳石了。
他聯合和溫家,韓修,柳家,還有太子,正好以此名義發作,許諾借此機會將所有自視甚高沽名釣譽不願歸附他們的官員,全部清洗。
而靈嶽,就是這把遞上去的匕首。
他要將這把匕首,鑄成刀。
皇帝和太子都會對這一切樂見其成,甚至期待著這一切的發生,皇帝頭腦不清醒,他還想著掌控一切,千秋萬代的美夢,而太子需要一個更利於自己的局麵,向家在外麵打仗,這一放出去,就如放猛虎歸山,他不抓緊機會讓局麵變得更有利於自己,便是將要將一切拱手讓給別人,這當然不是他的作風。
沈鴻不需要陰謀,這就是陽謀,對每個參與進來的人都會產生極大利益的陽謀。
而把二狗從匕首變成刀,是唯一保住他的機會。
林飄本來想著家裏有個二柱已經夠操心的了,動不動就是破城被偷襲了,結果現在二狗直接上了大寧重臣圈的暗殺名單。
但林飄懂沈鴻的意思,釜底抽薪,這是他給二狗找出來的機會,做出來的局,不然繼續沒日子的消磨著,一直看著二狗被關在牢子裏,被看管得越來越牢,這事也沒個儘頭。
大壯守在旁邊,沒說自己今天早上試著去看了二狗,大理寺獄都沒能進去,小嫂子問起來也隻能委婉的說,如今有了這樣的事,看管得更加嚴了,不許隨意進去,恐怕是怕人胡亂的傳遞消息吧。
這個林飄也能理解,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悲一悲他可憐的二狗子。
“這什麽事啊,這麽倒黴的事都給他遇上了……”
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啊。
林飄側頭抓住沈鴻的手:“你找個人,看顧著點,千萬別出什麽事了。”
沈鴻點頭:“我讓韓修幫著看顧了,出不了什麽事情。”
林飄了然,心裏安心了很多:“韓修做事穩當,是信得過的……”
總之,現在趕二狗上架,已經給他架上下不來了,雖然原本溫水煮青蛙,也沒給他跳出來的機會。
如今外麵打,裏麵也打,外麵攻城略地,殺敵懸屍,裏麵清查罪證,抄家流放。
林飄也見不到二狗,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每日沈鴻回來會說一下進展,說現在的情況好多了,又查到誰誰誰頭上去了,二狗受到了陛下的宣見之類的。
前麵那些進展雖然不錯,但都比不上最後一個好,受到了陛下的宣見就代表直擊核心了,而且被陛下親自接見了,各方麵的待遇和安全問題肯定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殿中。
皇帝今日難得在下朝後衣冠整齊,將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難得料理起了朝堂中的事情,他神色不動,身旁的公公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帶李靈嶽進來。”
二狗在兩位公公的攙扶下走進殿中,到了皇帝的書桌前,下跪參拜,皇帝一看他麵色慘白,身上雖然穿著一套整齊的衣衫,但那衣領口,袖口,都露著繃帶的痕跡。
“這是怎麽回事?有人嚴刑拷打你?”皇帝不怒而威,上下審視著他的慘狀。
二狗跪在皇帝麵前:“陛下明察,臣無一字一句假話,昨夜有人前來刑訊審問,認定臣滿口謊言,要臣認罪。”二狗神色蒼白倔強,幾乎到了偏執的程度,眼中布滿了紅血色,如同窮巷瘋狗。
皇帝見他如此神態,略一思索:“便別跪著了,賜座。”
一旁的小太監送了椅子上來,公公還十分有眼力見的給一旁的小太監遞了一個眼神,小太監便麻利的又在凳子上加上了一個軟墊。
皇帝見他如此,又正好是昨晚的事,怕是知道他要召見李靈嶽,想著讓他認罪,或者乾脆弄死,便死無對證了,可這小子的確是命大,嘴也夠硬,居然也清醒的坐在他對麵了。
二狗和皇帝對坐,開始痛陳起自己在南方清查賑災糧貪汙案的時候所見所聞的一切,聲淚俱下,又說起朝廷官員的不作為,對他的迫害,又是指天發誓自己的忠心,想要為陛下效力,鏟除這朝廷中的弊端,又是感恩連連,謝陛下對他的恩情,如此聖明,如此重視他,他決心要以性命報答陛下,報答大寧。
二狗雖然年紀說不上多大,但混江湖的年頭卻已經足夠,雖然沒有沈鴻洞若觀火的能力,但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能做得滴水不漏。
皇帝靜靜聽著,見他情緒激動,稍微安撫了兩句,又說大寧有愛卿,是大寧的福氣之類的話。
但說來說去,還是不免問到了他和沈鴻的關係上。
二狗靜靜等著,知道這個問題來了,也並未撇清關係,也沒說得多熱絡,隻說是同鄉,是受嫂嫂一起照看著長大的。
皇帝心中淡淡點頭,他這樣說便知道,李靈嶽和沈鴻雖然有情分,但那情誼主要在嫂嫂身上,他想用李靈嶽,但不想李靈嶽被太子那邊利用。
二狗又是一番述說自己的抱負,從自己小時候說到大,總之就是一句話,陛下,俺生來就是為了等著你這個明君的!
皇帝看著他有些過於激動的表現,但也知道,李靈嶽本來就是個極端的人,不然不會在辦案的時候突然暴起殺人,硬生生把案子拉扯回來了。
極端,偏執,忠心,不管外界怎麽說,隻想把事辦成。
這種人是他年輕的時候就想要的,但這麽多年一直沒遇見這麽合心意的,即使聰慧如沈鴻,也太過圓滑周到,事雖能辦好,但時時顧著尺度,刻刻想著保全自身,這種人對朝堂的穩定有幫助,但對一個帝王來說,並不是一個足夠好,足夠聽話的臣子。
李靈嶽這種人,才是繩子牽在手中,適合用來威懾和收攏權利的犬牙。
二狗和皇帝談了許久,各方麵的證據,他聽聞到的東西,當然,他知道要把沈鴻摘乾淨,但也不能一點不提起沈鴻,畢竟又許多事情都是沈鴻告訴他的,便說他出事之後沈鴻出於同鄉情誼想要保他,反受了戶部侍郎的警告之類的話,主打的就是一個半真半假顛倒黑白。
兩人談了快一個時辰,皇帝精力不濟,這些事太繁雜聽得生氣又頭疼,二狗便先退下離開了,然後皇帝讓公公送他,特意囑咐,不許再有人對他動用私刑。
二狗痛得動作變形,依然起身唱了一個大喏,感動得無以複加,又是一番感謝皇帝對自己如海一般的深恩,說著自己一定替陛下解憂儘忠之類的話,一番表演看得皇帝很滿意,心情很暢快。
二狗被攙扶著下去了,坐在馬車上想著自己又要回到那個可怕的牢房裏,但他知道自己能出來,皇帝後麵都已經改口叫他愛卿了,隻要他撐住,他一定能出來。
這條路是沈鴻鋪給他的,他唯一的活路,並且能一直向上攀爬的路,他一定能好好的走下去。
他身上很痛,大理寺獄這幾日不許別人來探監,好幾日沒見到小嫂子他們了,他很想家裏的飯菜,算算日子已經七月了,沒多久又是小嫂子的生辰,他得早點出去,在這樣的日子團聚一番才行。
他一邊痛一邊想,挺好的,挺好的,至少有人救他,有人擔心他,多好啊,二柱要是一回來,發現他做了這麽大一件事,又升了官,肯定多少要佩服他一點。
度過這一關,他就真的能成為有用的人了,很有用的人。
二狗閉上了眼睛,額頭上滿是虛汗。
現在才剛開始,沈鴻給他的最後一步,是讓他做陛下唯一的信臣,同一切人翻臉,包括沈鴻在內。
那個時候,皇帝就會徹底的信任他。
“皇帝最後幾年裏,你要做他最信任的臣子,拿到最多的權利,你走這條路不長命,你得拿到足夠多的東西在手裏,太子登位後,再用那些東西太子手裏換一個位置。”
二狗想著,突然感覺沈鴻像個閻羅官,他的命從此變成一段一段的,續命的時機還得沈鴻幫他盯著,不然一不小心,他就劃進命簿裏去了。
可是當下,沒有更好的法子。
誰能想到他隻是想辦清楚一個案子,竟得罪了上京一半的人,這一半還各個都稱得上人物,都給他記上了一筆。
他好想家啊。
若是在家裏,一群人圍著他,肯定要心疼死了,又是塗藥,又是燉湯,又是補養。
二狗想了一會,但也隻能想想,他知道現在自己回不去,他必須把這一關安然的度過了,才能換來幾天鬆快日子。
這麽大的局麵,就是為了給他續命,他不能對不起沈鴻操的心。
林飄那邊讓大壯和小月各種打聽,實在是進不去大理寺獄,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林飄安慰自己,正是關鍵的時候,要是因為他們送進去的一點什麽東西而被反咬一口,也不劃算。
因為這事看似成了,又懸在半空始終沒看見二狗回來,林飄實在心焦,又不能發散給小月和娟兒,隻能去找沈鴻排解,便在夜裏去了他的書房,一通胡亂的抱怨。
一會說擔心這個,一會說擔心那個,怕二狗沒飯吃,大理寺獄的飯菜太差是豬食之類的,反正絮絮叨叨全說了一遍。
沈鴻知道這些話即使一一安慰了也沒用,林飄隻是忍不住心裏的七上八下而已,便起身走到麵前來,將林飄攬進懷裏抱著。
“都說出來好些了嗎。”
“好些了。”林飄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把頭抵在他的衣衫上:“沈鴻,我。”
林飄仰起頭,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反正情緒上的東西反反複複,就是很擔心自己養大的崽子完全忍不住跳腳的心情,但一張口,全都是說過了的車軲轆話。
“之前能送點東西進去的時候還好,總有能做的事情,現在東西也送不進去人也見不著,隻有乾著急的分。”他對別人能做一個穩重的家長,但一在沈鴻麵前就忍不住自己的碎嘴子了。
沈鴻低下頭來,垂眸望著他,那怎麽辦呢。
他已經說了好幾遍靈嶽不會有事了。
飄兒也知道了,也就是心裏為這事煩躁得緊。
“那便想些別的事情吧。”
沈鴻俯身下去,另一手托住林飄後腦勺,仔細的吻了起來。
林飄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這一招轉移注意力。
但想一想,他們好像也有段時間沒這麽親昵了,尤其是二狗的事變得越來越麻煩了,他們隻有操心的份,湊在一起也都是在擔憂這件事的發展,頗有一段時間沒有談戀愛甜甜蜜蜜的氛圍了。
林飄想到這裏,微微抬頭,將下頜抬高柔軟的迎上去。
沈鴻感受到他細微的調整,托著他後腦勺的手微微用力,將林飄帶向自己。
吻到大腦一片空白,被放開靠在沈鴻腰上微微喘氣的時候,林飄心想,真TM神奇,還真好了不少,難不成這就是戀愛腦世界中的戀愛治百病。
林飄抱著沈鴻的腰,有些迷糊飛感慨:“沈鴻,你如今親人,厲害許多了,莫非這個也有過研究?”
“尋了些竅門。”
“嗯?”林飄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還真認真研究過啊。
沈鴻垂眼看林飄靠在自己的腰上,下巴抵著他腰腹,抬頭眼睛微微睜大望著自己的模樣。
“托別人尋的竅門。”沈鴻見他好奇,自然不介意告訴他,畢竟這是他倆之間的情趣,也隻是他倆之間特有的功課,沈鴻抬手,指腹在他上唇上輕輕觸了一下。
“先親這裏,輕輕含弄。”指腹碰了碰他下唇:“然後這裏,反複流連,彼此的感受都能更好。”
“……”
林飄聽他說得還挺一本正經的,真是對學霸的嚴謹態度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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