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掃了沈鴻一眼,沈鴻自然知道見好就收,低頭淺笑了一下,不再說別的話。
林飄因為今日的活動,難得化了一點淡妝,林飄上次化妝還是在燕錦樓,弄了一個改頭換麵的大濃妝,金銀珠釵插.滿了頭,這次淡妝,隻薄薄的一層珍珠粉,唇上點了一點口脂,淡妝濃抹總相宜,沈鴻見他收回了眼神,在一旁靜靜看著,看他和小月娟兒等人又說起話來,時而端著長輩的架子十分沉靜,說到自己喜歡的地方的時候,又忍不住眉飛色舞,那模樣叫沈鴻都想上去抱一抱他。
回到沈府,大家都要累散架了,加上天色已經黑了,大家都說好先休息,分銀錢的事情等到明天天光亮的時候才好數著分,免得黑燈瞎火的漏了什麽說不清。
大家各自回去歇息,林飄叫小月和娟兒先走:“我同沈鴻還有些話要說,你們早些休息,待會我自回院子裏。”
幾人點點頭,快步的離開了,林飄便轉身,跟著沈鴻到了他的書房去說話。
畢竟院子裏不是沒有外人,夜深了他不好去沈鴻的房間,兩人隻能在書房說一會話。
沈鴻讓林飄坐在,侯在院子裏的丫鬟端了茶水上來,他在門口接了進來,給林飄斟上。
“喝些水,潤潤嗓子。”
林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方才你在馬車上和我說二皇子的事情,你當真想好要輔佐二皇子了?”
“陛下已經指了這件事,並無轉寰的餘地。”
指了他的婚事,也指了他要輔佐的人,決定好了要將他放在什麽位置上,未來會有什麽作用,這是帝王的決定,臣子是無法掙脫的。
林飄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少和我裝,說這些話做什麽。”
沈鴻聽林飄說話這樣不客氣,笑了一聲,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握在掌心中輕輕抓著。
“總歸是走一步看一步,陛下已經這樣決定了,我連當下的位置都坐不穩,哪裏還有更好的地方可去。”
林飄懂了,拒絕抱怨,隻乾實事,堅定的實踐主義,騎驢找馬一百年不變。
“二皇子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林飄客觀的評價,二皇子說不上天縱英才,但確實是個很好的皇帝後備役。
“五皇子是個神經病,恃寵而驕,動不動就想釜底抽薪,當年他自己根基都沒有站穩,看世家不願意幫他就想要直接把世家洗牌,他不適合當皇子,他得是個梟雄,一個看不順眼就全部殺光換掉,那他說不定就混出來了。”
沈鴻聽林飄的總結忍不住眼底的笑意,簡單,粗暴,也還算說到了點子上。\
“然後就是四皇子,沒見過,也不太知道他,但是都說他腦袋不太好,是個打仗的料子,早年就去邊關跟著他外公打過仗掙過軍功了,也不像是適合當皇子的,是個將軍命,剩下的兩個皇子,一個菜那麽大點,一個才出生沒多久,毛都沒長齊的兩個。”
“飄兒。”沈鴻等他說完了,喚他名字。
“嗯?”林飄看向沈鴻,見他喚自己名字,又不說話,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沈鴻握著他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
“此時隻有你我二人,不談家國,隻說一會你我好嗎。”
他倆有什麽好說的……
林飄凝視了沈鴻的表情一會:“你吃下午飯了吧?”
“嗯。”
“吃的什麽?”
沈鴻無奈的笑了:“飄兒的心是離不開飯了。”
林飄看了他一會,他雖然也不算開竅,但他還是略微知道沈鴻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實在有點心理障礙。
“沈鴻,我同你說實話,我想著你是我養大的這件事,我便同你說不出那些話。”
沈鴻看著林飄,聽到你是我養大的這句話微微挑了挑眉:“哪些話?”
林飄給他一個眼神,叫他自己體會。
還能有哪些,那些曖昧的,蜜裏調油的,膩膩歪歪的,談戀愛該說的話,一個是他真的不太懂這個領域,另一個是他真的對沈鴻說不出來。
“我其實一直有一件想知道的事。”沈鴻垂眼,輕輕摩挲林飄的指節。
“什麽?”
“在州府,考完的那次,飄兒為何要進來。”
林飄想了想,是洗澡的那次,由於他倆現在的關係曖昧,林飄有點心虛:“給你洗澡啊,你都睡著了,我怎麽好不管你。”
“那飄兒摸我脖頸做什麽。”
他有摸脖頸嗎?
應該是不小心碰到的吧?
林飄想了想,又覺得好像是有這個事。
他好像摸了沈鴻的喉結?林飄臉色一瞬青了又紅,絢爛了起來。
“好奇。”
沈鴻握著他的手,拉向自己,帶著林飄的指尖再次碰了碰凸起的喉結。
“現在還好奇嗎。”
林飄挨著他的肌膚,感受他的體溫,蜷縮起指尖,把手縮在他掌心握成了一個拳,被沈鴻的手包著。
“飄兒若還有什麽好奇的便同我說,我既是你養大的孩子,我的便是你的。”
林飄迅速收回手,忍不住凶他:“閉嘴。”
沈鴻笑了笑:“好,聽飄兒的。”
說完他果然不說話了,林飄在這裏也坐不住了,趕緊起身離開,拋下一句你早點休息推門離去。
林飄腳步匆匆的離開,穿過院子,心想這小子,瞧著溫順得很,實際心眼也不老實。
侯在院子外的丫鬟青俞提著燈等候在外麵,她是如今這個院子裏唯一剩下的丫鬟,其餘的不是望山這種隨從,便是別的侍衛,除非沈鴻傳她,不然她是不能隨意靠近書房的,隻要林飄來了這邊,若是沒人來接,她便要提著燈籠提前候著,然後將夫人一路送回去。
林飄回到院子裏,備好的熱水端上來,林飄洗漱一番,仔仔細細將臉上的妝容都洗淨,綁好頭發衝洗了一下身體,便換上舒適的衣衫躺在了床上。
澡豆的清香和夏天的草木味道特別合宜,尤其是寂靜的夏夜,雖然瞧不見任何的蟲子,但細細的蟲鳴聲就在屋外,像一層薄薄的背景音,時不時還響起一兩聲蛙鳴。
他躺在床上忍不住想方才的沈鴻。
總感覺有點澀澀的。
捉他的手去摸喉結。
神情還很正常,是他表情管理很好,還是他覺得這件事確實沒什麽?
是在曖昧,還是單純的隻想讓他摸摸?
林飄覺得是曖昧,可是沈鴻當時的表情和話語回想起來其實都不算很曖昧。
唉,想不清楚。
外麵的青蛙還在叫。
林飄翻了一個身。
青蛙是益蟲。
為什麽沒有牛蛙呢。
想吃水煮牛蛙了……
林飄睡了下去,第二天一早起來,因為是百花展覽的第二天,有無數的事情就在眼前還需要去忙,昨天說好的給大家分成發錢,還有該收賬的得去收賬,要接訂單的得火速去排訂單,幾頭都在忙。
林飄先在院子裏主持了分賬的事情,讓大家在陰涼的廊下排好隊,然後一個一個的點,一個一個的報賬,每人得多少,是依據她們做的什麽花型,什麽數量來算的賬,都清清楚楚,就這麽幾天做手工活的功夫,每人都領到了好兩三根銀條,在算著她們月底還要發月錢,夫人之前說了,是雙份月錢,一個是做丫鬟的錢,一個是在院子裏做絨花的錢,都不會少了她們的,眾人喜笑顏開,盤算著要買什麽,吃什麽,給家裏的爹娘添置什麽,如今手裏闊綽了,瞧什麽都順眼了起來,原先不愛搭話的幾個小姐妹在一起都願意說上兩句好話了,對林飄更是一百個恭敬,發自內心的愛戴。
“你們的銀錢發了下來,方才寒月也告訴你們了,以後該怎麽做,怎麽說,走出這道門你們便不能提起絨花任何事,要做好你們的分內之事,不要將這個院子裏的事說出去,往後還有更多銀錢,不會叫你們吃虧,若是遇著了事,家裏怎麽了,同我說便可,不要藏著掖著惹出事來,我總是會為你們打算的。”
“是!”眾人齊齊答,她們自然知道這是個大甜頭,自己就把嘴巴緊緊縫著了,怎麽可能讓別人知道了,來分她們的羹。
“既分完了銀錢,將檀兒帶出來吧,事也忙碌完了,百花展覽也辦好了,如今有了空也該料理她的事了。”
這事本來就不好處理,林飄之前也不好將她趕出去,她已經知道了絨花的做法,若是出去被趙若風遇見了,百花展覽可能又要功虧一簣,現在終於到了可以料理這件事的時候。
檀兒被帶了進來,這幾天她被關在另一個專門住丫鬟的小院子裏,裏麵都是做絨花的丫鬟,平日都會盯著她,也有人每日會給她送兩頓飯,除此之外便對她不管不顧,林飄說了叫她思過,旁人知道她做錯了事情,何況也沒挨打也沒受什麽責備,關起來飯菜也沒斷過,也就沒那麽多心思去憐憫她,平時送飯的時候和她說上兩句話,也算是好心腸了。
檀兒看著瘦了一圈,她本來年紀尚小,本來就細細瘦瘦的,是長身體的年紀,這半個月因為被關起來飯菜也吃不下,瘦了許多,眼睛也哭腫了,她一見到林飄,噗通便跪了下來,哭著求原諒。
林飄趕緊道:“芸兒,快去,把她拉起來。”
這大熱天的,把銀錢分得差不多了,太陽也升起得差不多了,領銀錢林飄都是叫他們站在廊下領的,外麵院子裏日頭毒,石板曬得滾燙,這樣一撲下去,人都要燙傷。
秋雨見狀也快步走下去,和芸兒一起將她拉了起來,目光看向林飄,等著他的下一句指令。
“給她放陰涼處吧,這天石板滾燙的,就別五體投地了,待會可給你燙熟了。”
檀兒看著精神有點恍惚,手上也燙得有點泛紅,被秋雨拉到了簷下站著,林飄看她精神狀態不好,換了個地方撲通一下又跪下來,知道她應該是思過思得差不多了,便放緩了聲音。
“做什麽這樣,我叫你思過,不是叫你自己嚇自己,活脫脫的瘦了一圈,我是叫你這段時間要想清楚,這外麵的人哪有那個好心眼,你一個神色,一句話的功夫,人家就把你害了,你以後繼續呆在院子裏,要是還這樣叫人騙,再大些叫男人騙,這日子還過不過了?性命還要不要了?”
林飄決定KTV一番她,檀兒已經掌握了他們的核心機密,不管是趕出去還是發賣,都是帶著他們的機密離開的,要說將她打殺了,為了這麽一點事做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林飄也做不出來。
最後當然是原諒她。
畢竟年紀還這麽小。
但之前狠話都放出來了,要是不圓滿的表演一番,大家隻會以為他是個沒膽魄不會狠狠處置下人的人。
“這話我不止是對你說,今日對院子裏的所有人都這樣說,你們在這院子裏掙錢,不管是做丫鬟,做絨花,端茶遞水伺候人,銀錢都是你們該賺的,是你們自己做出來的,外麵的錢是沒根的東西,拿了今天沒明天,轉頭名譽搭進去了,手裏的活計沒了,再有甚者,性命也要搭進去,外麵哪有好人?不要覺得別人給你們點好臉色,幾句好話,就把他當好人了,那麵善心毒的,都是奔著害人來的,不然做什麽嘴甜心狠,嘴再甜都是騙人的,隻有我才是真的心疼你們。”
林飄讓人取了些涼井水來,給檀兒衝洗燙紅的雙手。
“我叫你反思,是叫你反思這些,以後決不能上那些人的當了,要想清楚那些人的心眼,做事才能成熟,你怎麽反倒把自己哭成這樣,小可憐。”
林飄一番話,算得上溫聲細語,檀兒擔驚受怕了十多天,驟然一聽見林飄這番話,簡直是春風化雨,溫柔的將她拯救,想自己竟是想錯了,她一直擔驚受怕,害怕夫人打殺發賣了自己,原來夫人竟是如此的為她好,頓時情緒如泄洪,一下撲上去抱住了林飄的小腿,哇哇的哭了起來。
林飄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看著眾多丫鬟感動的樣子,知道她們已經接受這個說法了,既不會覺得他軟弱,隻會認為他溫柔,並且還會自發的抵抗外界保持戒心。
“好了好了,你看你這都成什麽樣子了,嚇壞了吧,秋雨,帶她下去吃點東西,將手塗些清涼的藥,再好好休息兩天,然後再回院子裏來。”
此刻林飄在秋雨等人的眼中簡直溫柔得在發光,連連應聲將檀兒先帶下去休息,眾人在懷著對林飄的敬仰中各自歸位,該做事的做事,做打點的打點。
小月去了外麵,組織好了人上門收賬,把賬本一個個的都記清楚了,回來的時候已經將銀錢帶了回來,還帶回了一個消息。
十二花神大爆了。
十二花神中大多選的美人,尤其是有幾個還是碧雲樓裏的,碧雲樓選出來的那幾位今天頂著花□□號在碧雲樓裏再次展出,雖然沒穿著花神的時裝,但自己配了一身顏色恰當又十分華美的衣衫,再按時裝的思路點綴上壓襟,禁步,披帛,然後再戴上她們屬性的絨花簪子。
她們當時頭上戴的都賣出去的,當時百花展覽之前林飄以內部價賣給了她們一人幾支,方便她們留作紀念。
上午她們一打扮出來,便在碧雲樓的蓮花舞台上走秀,碧雲樓自然也是很上道的,配合的給弄了些唯美紗簾,熏香香氛,而且因為是白天的碧雲樓,大門敞開麵向所有人,大肆宣傳這便是昨日將整個上京貴女都震撼了的花神。
打著花□□號,還是碧雲樓美人,別說男的要去看看,住在附近的女人也要去瞧上一眼。
那三位花神提著小花籃撒花瓣向眾人,從樓上走下來到舞台上展示一番然後又走回去,這麽一條走秀路線整整走了一個上午都還有人在趕過去看。
“咱們現在的月明坊也要被人塞滿了,好多人來月明坊定簪子,問價格,還有些不賣,是來看成品展示的,烏泱泱的,小嫂子,我把賬本和銀錢放在這裏你點一點,我得趕緊趕過去,免得那邊忙活不開了。”
林飄點點頭:“雖然碧雲樓是想給自己拉生意,但也讓我們受益了,到時候備一套簪子,給碧雲樓的老板送去,正好從這個由頭上結交結交。”
小月連連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