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問來問去,把夥計知道的消息都問完了,發現夥計的信息還是有一定的滯後性,比如他對孫富商家裏有幾個小妾幾個丫鬟清清楚楚,但對孫富商家最近的事情卻大多都不清楚。
林飄決定前往下一個據點查探消息。
離開的時候夥計還不忘滿臉笑容的送他倆出門:“客官,記得中午來吃燉蹄髈!咱們家店的蹄髈醬香肉厚,保準滿口香!”
林飄點點頭,已經被他說饞了,決定中午過來吃吃看。
兩人去到下一個據點,用相同的法子打探出孫明聰參加的也是今年的縣試。
“這一點我心裏也是這樣猜的,但我想他既然這麽自持聰明,肯定覺得自己保準能過,不會覺得自己少一個對手就多一份機會吧?我看還是記仇的可能性更大,想必是他記恨沈鴻,再遇上了這個事情,便順手推舟幫他先生行事。”
林飄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心裏的疑惑全部解開,心裏擔憂了一陣之後想到鹿洞書院又放鬆了下來。
隻要沈鴻過了童生,去了鹿洞書院,書院裏肯定有欣賞他的師長,這些人的權勢地位不見得會比孫富商低,過了這一關,孫富商再也為難不住沈鴻了。
沈鴻是個省事的孩子,在拿捏老頭這一塊,他可比孫富商和孫明聰有經驗得多。
林飄越想思維越開闊,原本沒打開的胃口也全都打開了,原本沉沉的心事一散去,現在隻覺得整個胃都空落落的。
“秋叔!走!我們吃蹄髈去!”
鄭秋看他剛才還憂心忡忡的,滿臉心事的在想事情,現在一下就雲開雨散了,也不知道是琢磨出什麽了,但總之心情好了,愛吃東西了就成。
兩人到了廣聚樓,要了一個醬燉蹄髈,配了兩個清口解膩的小菜,另外要了一壺茶,便坐在座位上握著筷子開始等上菜了。
待到蹄髈端上來,好家夥,不愧是以經濟實惠出名的酒樓,一個蹄髈又肥又大,皮肉軟糯得往桌上一擱都直抖。
林飄輕輕落了一筷子,筷尖也就輕輕用力,就把蹄髈從中間分開了。
“正好,秋叔,咱倆一人吃一半,咱們可得努力吃,可別吃不完,不然咱們現在住的地方也沒地給咱們熱菜。”
秋叔鄭重的點了點頭,達成共識之後開始投入這場戰鬥。
肘子肉醬香濃鬱,尤其是對胃口大開和林飄來說,每一口都香得上頭,用醬汁和肉拌一拌飯,又能吃上半碗。
一直到最後每個盤子裏都乾乾淨淨了,林飄和鄭秋吃得直發飯暈,坐在桌邊休息了好一會才起身去結賬。
林飄打聽清楚了事情的來路,心裏放心之後便鬆快了下來,和秋叔在外麵吃小吃,天氣好有點太陽的時候就壓壓馬路,兩人對正在考試的學生都感到焦慮,是不是的總會提起,不知道他們在吃什麽,不知道他們現在情況怎麽樣,這種話題。
每次說完最後的結果也隻是歎上一口氣,別的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兩人都默契的再也不提。
最後兩人商量起一個話題,就是等他們出來之後,弄些什麽給他們吃。
“肯定要弄些湯湯水水的,好克化,隻是吃粥會不會太素了。”
“我看還是雞湯吧,又好喝又有營養,用粥配雞湯也不錯。”
“那倒不如吃飯了,拿飯往雞湯裏一泡,比粥吃著有口感,也好消化。”
“是這個道理,那就到時候讓客棧先燉上兩鍋雞湯,等他們一出來了就能吃上,想泡飯,然後吃肉,可不有得吃了”
盼星星盼月亮,一直到了第五天,林飄終於見到了這群崽子,看見他們是被考試院裏的人扶著出來的,也就二柱的情況好點,其他的人都是腳步虛浮,再一看周圍出來的人,基本上個個如此,這個試考得比坐牢還艱辛可怕的樣子,林飄一看心疼壞了,和秋叔兩人急忙上前去將人扶住,林飄當先接住了沈鴻:“你還好吧?”
“嫂嫂,我還好。”
沈鴻的聲音還算正常,隻是比平時弱了一個度,一聽就知道受苦了。
五個孩子,他們就兩個人,二柱自己情況雖然還好,剩下的也扶不過來,隻能算是勉強搭把手,加他們自己努力站著,何況這個到客棧還有一小段路的距離,林飄四處看了一圈。
附近來接孩子的有些是架著馬車來等的,有些轎夫則守著滑竿等候在一旁,隻等有人坐滑竿,附近還有不少頂著寒風來看熱鬨圍觀的附近人家。
在一群滑竿中,林飄看見了一輛顏色鮮亮的馬車,外麵是暗青色的綢緞,是一匹流動的水一樣,這時候車簾正好從裏麵拉開,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坐在馬車靠外的位置,正在看著他們。
林飄心裏敏銳的捕捉到這個感覺:“沈鴻,那個人是不是孫明聰?”
沈鴻抬眼看了一眼:“是。”
“這兩天我打聽到了,你的那些事就是他家和王秀才一起做出來的。”
沈鴻聽見這個消息似乎並不意外,隻淡淡點了點頭,不過估計是太難受了做不出反應,他抬頭看向前方的孫明聰,朝他招了招手。
孫明聰神情警惕,但還是讓馬夫將馬車駛了過來。
這小子一張嘴,比沈鴻還嚴重,嗓子都乾啞了,活似個公鴨嗓。
“怎麽?沒馬車坐想讓我載你?連這點錢都沒有?”
“孫明聰,你存心不正,頭腦平庸。”沈鴻如同歎氣一般搖了搖頭,用最輕描淡寫的態度對他下了最重的批判。
存心不正這四個字已經夠叫人難受了,誰能接受自己是錯的,頭腦平庸四個字更是暴擊,孫明聰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頭腦,可是現在被沈鴻貶得一文不值,可是他沒有反駁的底氣,因為在沈鴻麵前,他似乎,真的差了那麽一點,哪怕隻有那麽一點,他也被沈鴻俯視著。
孫明聰氣得臉漲紅,怒瞪著沈鴻,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能立馬扳回局麵。
“大言不慚,平時做出一副溫良謙遜的模樣,現在出言刻薄,你倒是知道什麽人該說什麽話。”
原本被掀開一半的簾子另一半也被打開,林飄這才看清楚,原來王秀才也在裏麵,他親自來接孫明聰出考試院,倒是很看重這個弟子了,裏麵還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孫富商。
林飄不看見他還好,看見了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之前在縣丞大人的書房,他都沒太好發揮起來,現在又給這個傻逼撞上來了。
“王秀才是吧,今天又見麵了哈?你來考試院接你的愛徒孫明聰,你愛徒的家奴幫你汙蔑沈鴻,你倆互惠互利誰也不吃虧,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好師徒!”
王秀才見他一開口就衝著自己來,看了一眼四周:“你信口雌黃!不要在這裏大放厥詞!”
附近的人瞧著他們這邊的氣氛就不太對,這才一會就要吵起來了,聽得有些迷糊,旁邊有人稍微知道一點這個事,就科普了一下前情。
“應該說的就是那事,不過也不知道是怎麽扯到一起的,瞧著恩怨深得很了,王秀才一個教書的讀書人,想必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吧。”
“我信口雌黃?哪裏比得上你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裏乾的卻全是齷齪的勾當,嘴上是至聖先師,心裏全是算盤,要說這事和你沒關係,但凡大家長了眼睛,稍微留心一點或者打聽打聽,那幾個總是在說沈鴻不好的人基本上個個都是孫家家奴,不然也是常跟著孫家家奴混,在外麵街頭巷尾替孫家辦事的,你敢說你們沒有勾當,怎麽你瞧不慣沈鴻,孫家的人就立馬也個個瞧不慣沈鴻了?”
人群中有幾個當時經曆了現場,當時也並未覺得有什麽,現在被林飄一說才想起來,好像真是這回事,那些人好像多少都是和孫家沾邊的人。
“好像還真是,我說他們怎麽突然就出來大談特談,說這些東西了,隻以為他們是從哪裏聽來的事情是心裏覺得忿忿不平才出來講,原來還有這樣的緣由。”
“我原先也覺得,隻當他們瞧不慣人家,但他瞧不慣就瞧不慣了,反正我覺得事情不大,說說也就過去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齷齪的心思,這成心的啊!”
“這還是當先生的呢,用這種手段,呸!”
四周看向王秀才和孫明聰的眼神一下就變了。
王秀才一向在道德一麵占據上風,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一天當街同人爭吵並且還沒吵人,被人直接一把拽到了泥地裏臉麵儘失,看著四麵對他指指點點的人群,臉都要綠了。
“你……!”
孫富商是個生意人,向來趨利避害,看情況不好趕緊拉住王秀才:“快別說了,先回去休息,現在聰兒正不舒服著呢!”
王秀才忍了忍,也知道繼續爭論也無異,往後日子還長,大家總會明白是他更好,沈鴻和林飄不見得就一點錯處都不會出。
“我問心無愧!”王秀才堅決的宣誓。
“嘁,說你是死鴨子嘴硬都侮辱死鴨子。”林飄無語的搖頭。
王秀才的臉更綠了,門簾被狠狠放下,馬夫看這情況趕緊駕駛著馬車趕緊走了。
林飄招手叫來滑竿,快速的講了幾秒鍾的價,被被這麽耽誤了一會,要是再耽誤下去這幾個崽子可得難受死了,因為距離近,又是不重的小孩,一次要了五個,轎夫自然一口乾脆的答應了,快快的把這單生意做了。
林飄讓滑竿趕緊把他們送到客棧去,一到客棧,轎夫幫著把幾個崽子扶進客棧,林飄先叫了兩壺溫水給他們灌下去。
“快吃飯,快吃飯,我已經要後廚煮上兩鍋雞湯了,這會火候燉得正好了。”
沈鴻蒼白著一張臉,十分倔強的搖了搖頭,用他虛弱的嗓子說道:“我要擦洗擦洗。”
林飄一整個愣住,目光看向其他幾個可憐的崽,隻見他們目光掙紮,最終都點了點頭。
“先擦洗擦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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