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開始當天,林飄將他們送到考試院門口,看著學生們一個個緊張得仿佛要喘不上氣的模樣,手放在身前都是緊緊攥著的,隻有沈鴻看著比較平淡,就連二狗這個平時嬉皮笑臉的人,這時候都笑不出來了。
“不要太緊張,放平心態去做就好了,別的聽天由命,反正你們已經夠努力了,做到你們能做到的範圍內最好就行了。”林飄安慰著他們,然後看著走進考試院,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內,林飄才送了一口氣。
“哎呀媽呀,累死人了,這送考怎麽比考試還累人。”林飄擦了擦額頭的虛汗,此一去就全看他們自己了,在裏麵會發生什麽林飄也不知道,但總之他把該做的都做了。
秋叔在旁邊笑:“你這幾天跑了多少客棧酒樓,腿都要跑細了。”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下九流的手段。”林飄心想這不就是古代的營銷手段嗎,還以為至少要等沈鴻進士之後才能見著,沒想到還沒考上童生就見著了這樣的事情。
“好了不氣不氣,我們去客棧休息吧。”
兩人走了一段路,到了他們之前定好的那家客棧,小二一見是他倆來便忙著招呼他倆:“二位來了?來,樓上請!”
說著便招呼來一個夥計引著他倆上樓。
林飄和鄭秋到了樓上,他們的房間都是按天定的,現在隻定了兩間,隻是到了樓上,夥計把他們帶到房間門口之後,林飄左右看了看:“之前說的不是那邊那間嗎。”
“那邊那間有人要了,反正都是住,這間和那間是一樣的。”
林飄點了點頭,心想可能是那間風景好一點,但他也不是來看風景的,也沒有力氣再為這個事理論一番:“行吧。”
說著兩人就進了房間裏,客棧畢竟是專業的,雖然沒有地龍和土炕暖和,但有著一床蓬鬆的大棉被,林飄一頭栽倒在床上,心想終於能休息一下了。
他迷迷糊糊的,躺著沒一會就睡了過去,直到秋叔來叫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睡著了。
秋叔把他叫起來吃了中午飯,之後兩人便回房間繼續各自休息,林飄繼續倒頭就睡,睡到下午才終於緩了過來,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從被子裏坐起來,感覺眼前的世界都清晰了一個度。
吃過了下午飯兩人就沿著街道在外麵散步,但天太冷了他倆象征性的走了走就趕緊打道回府躺回被窩了。
秋叔在他房間裏坐了一會,十分擔憂學生們的狀況:“現在天這麽冷,不知道他們在考試院裏怎麽樣了,不知道裏麵菜色好不好,吃的什麽,也不許咱們去送飯,就關在一個小屋子裏這樣關上五天,不知道要怎麽熬過來。”
林飄一想也覺得難熬,他們現在還有暖烘烘的被窩可以躺,但沈鴻和學生們不知道在考試院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秋叔,你不要擔心了,反正也就這五天的事情,這一趟罪總是要遭的,等他們出來咱們點兩個好菜,好好給他們補補。”
鄭秋點了點頭,但還是很擔憂,別的他到不怕,就怕這個天氣把人凍壞了。
“也不知道考試院給不給炭,不行燒點柴也行啊!”
林飄點了點頭,覺得確實如此。
兩人湊在一起憂心忡忡了一會之後最後的結論是,想那麽多也沒用,還是好好睡覺吧。
鄭秋回了自己房間,林飄則美美的再次躺回被窩。
林飄白天一覺睡得極其清爽,但到了晚上就顯出弊端了,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裏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抱著被子平坦,側躺,趴著,就是沒有睡意。
最後林飄乾脆放棄了掙紮,反正也睡不著,不如想想事情,想想以後。
他想到沈鴻,想到鹿洞書院,想到銀錢,想到很多很多,最後想來想去想到了當下。
王秀才想要讓沈鴻勝敗名裂,所以采取了輿論戰術,這種手段在古代一般是商人的常用手段才對,比如兩家賣相同東西的店,很容易出現其中一家店詆毀傳播另一家店的謠言,或者故意在對方的菜中加東西毀壞對方的聲譽,典型的惡意差評。
以王秀才那副鐵骨錚錚的模樣,他雖然虛偽,但樣子裝多了說不定自己也信了,這法子不一定是他想出來的。
先不管法子是誰想的,總是有人在執行,而且從他這幾天在各大酒樓客棧打遊.擊戰的成果來看,絕對不止一個人在做傳播者。
隻要能把這些人的身份找出來,然後從他們的身份上找出共同點,很容易就能找到王秀才的合作者了,這人就算不是為了針對沈鴻,也絕對是王秀才的大腿,想要針對王秀才,得先把他那邊的人脈摸清楚。
林飄越想腦子越清晰,恨不得直接爬起床去打聽消息,深夜隻能被困在床上歎氣。
唉,睡不著。
林飄躺著躺著,又開始想沈鴻,二月考一次,過了縣試四月再考一次府試,等到中了童生沈鴻便要去鹿洞書院上學了,這種大型書院基本都是可以寄讀的,何況還是開在山上的書院,無論是按道理來說還是發自內心來講,林飄都想住到縣府來。
可是一想到要花上一大筆錢才能住到縣府裏來就有點肉疼。
但想來想去,心疼什麽錢都不該心疼這個錢,住到縣府之後生活質量絕對能夠提升上一個小檔次。
林飄的腦袋裏一會想著痛打王童生,一會想著紙醉金迷,想著想著睡意不知何時便悄悄來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林飄醒來,看了看窗縫透進來的光線,今天似乎出了一點太陽,這讓林飄心情大好,在床上賴了一會床之後便起身一件件把衣服套好,然後去敲了敲秋叔的門。
鄭秋早就醒了,隻是林飄還沒醒,他也不知道林飄今天什麽安排,算著林飄也該醒了,就去他們之前吃過了一家油餅店買了兩個油餅,自己吃了一個,給林飄留了一個。
林飄剛把門敲開,就喜提一個香噴噴酥脆鬆軟的油餅,就著熱水吃掉還是溫熱的油餅,林飄道:“我今天要出去打探打探消息,乘著這幾天學生考試,我非得把幕後黑手揪出來不可。”
“你還要去酒樓?”
“當然得去。”
鄭秋想了想:“可背後搗鬼的人不就是王秀才嗎?”
“反正咱們得再仔細的尋摸尋摸,我覺得這事裏麵還有玄機,知道得越清楚越好。”
鄭秋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行,我和你一起去,你一個人總往酒樓跑也不安全。”
鄭秋先前跟著林飄去過幾次酒樓,雖然說是正經地方,但裏麵吃飯的都是男人多女人少,林飄往裏麵來回晃悠一圈,不知道多少眼睛落在了他身上,後來那些人個個都幫著沈鴻說話,未必沒有捧林飄場的原因,畢竟隻要林飄一說話,那招人的勁誰見了都喜歡。
兩人簡單的吃過早餐便出門去開始了今天的業務,林飄當先先去了這幾天他們去得最勤快的一個酒樓,廣聚樓。
廣聚樓是縣府最大的幾個酒樓中的一個,它是其中最平價,性價比最高,經營理念相對最追求薄利多銷的一家,和別的走輕奢路線的酒樓相比,這家酒樓的每日客流量算是最大的。
林飄進了酒樓,小二早就認識他了:“客官,今天也是兩碟小菜一壺熱茶?”
“今天不吃東西了,沒這個時間來消磨,不過錢還是要花的。”
小二一聽稀奇了:“您不吃東西還花錢呐?懂了,來壺酒?咱們這裏可有不少好酒,保準比其他酒樓更物美價廉。”
林飄掏出幾枚錢放在桌上:“我想和你打聽個消息,就一句話的事。”
小二一看,倒也沒有伸手去收,隻是笑容更掛在了臉上:“您問。”
“先前總有人來說我家沈鴻的是非,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你給說個消息,那些來這裏的人都是誰啊?”
小二猶豫了一會,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利弊,想了想後伸手把那幾枚錢蓋在了手底下向後收:“其實原先我也沒太注意到,隻是時不時總來一個兩個的,總也留下了影響,有些人我確實不認識,有幾個我倒是認識,裏麵有個叫牛大的,更是老熟人了,時不時的就要來酒樓跑一趟腿,給他家主子帶些菜回去,雖然外麵都說咱們酒樓的味道比不上另外幾家,但咱家的燉蹄髈那叫一個香,這種大富人家,也是來買我們家,不是買的別人家。”
林飄聽他說了一長串燉蹄髈的宣傳,懷疑他是故意的,把他說饞之後好趁機再賣出一單。
“這個牛大的主人家是誰?”
夥計當即壓低了聲音:“他的我們當地一個富商的家奴,這要說起來那可真是響當當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這富商姓孫,平日裏在吃食上素來非常有品位,最喜歡我們這裏的燉蹄髈……”
林飄趕緊打住他:“待到中午我過來,給我上個燉蹄髈,快別說吃的了,說點有用的。”
“好勒!這個富商姓孫,家裏有一個正妻七個小妾,有一個嫡子兩個庶子三個庶女還有一個庶哥兒,這其中最出挑的就是他的那個嫡子和庶哥兒,那嫡子是個三歲識千字五歲通詩書的天才,如今也才十幾歲出頭,另一個庶哥兒,雖然出身低身份不好,但卻是個能乾的,家中的事務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林飄聽了點了點頭,從裏麵尋找著有用的信息,孫富商?十幾歲的小天才?
“那個小天才是在清風書院讀書的嗎?”
“客官你可真神了,確實是在清風書院讀書。”
“這不是常事嗎。”林飄忍不住吐槽,這種推理程度都要強吹。
“這就是客官你不知道了,一般像這樣聰明得極其出挑的人,肯定是要去鹿洞書院的,除非鹿洞書院不收,不然才不會到清風書院讀書,但奇就奇了,這個小神童這麽聰明,但鹿洞書院就是不要他,據說是他早兩年的時候上門去求學,恃才傲物態度太驕橫,鹿洞書院一看便把他婉拒了,這才到了清風書院。”
“原來如此。”林飄心想,幸好沈鴻情商高,天才也頂不住低情商啊。
這倒是串聯了起來,這人是王秀才的學生,幫老師做事倒也不稀奇,林飄想來想去,最終在腦海裏鎖定了一個沒見過的人。
就是當時一門之隔,在會客廳裏和縣丞大人,沈鴻,還有讚助沈鴻筆墨紙硯的陳富商坐在一起,被沈鴻掃了麵子的那位小神童。
“那小孩叫什麽名字來著?”
“叫孫明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