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道:“若隻給將軍們,而普通將士卻沒有,將士本就衝鋒陷陣在第一線,反而將軍們並不算太危險,陛下思慮如此賜鎧甲叫將士寒心。”
“那他多做點啊,這麽摳摳搜搜的,先發給將軍們,然後再做一些,給那些立下軍功的人,讓他們可以用軍功等級來得到鎖子甲,這樣不就行了?”林飄真是覺得這人摳搜得沒邊了,居然搞這種事,打造了鎖子甲軍隊居然都不給征戰沙場的將軍們搞點福利。
“陛下打算私下賜金絲軟甲,如此以式恩賜,又不令普通將士側目。”
“那還行,好歹有點東西給。”金絲軟甲和鎖子甲是一個類型的係列,也是林飄提出來,逼著那幾個匠人複刻的,隻是因為太麻煩的,先做的鎖子甲,金絲甲給排在了後麵。
林飄心想這個皇帝可真愛做表麵功夫,做一些博愛和端水的姿態,但將士們有可能會吃他這一套吧。
林飄才不管這些:“既然如此鎖子甲已經發下去了,我得趕緊弄一套給二柱送去,不然再耽誤也沒意思了。”
“飄兒不用著急。”
“嗯?”
沈鴻看著他:“虎臣應當會有鎖子甲。”
“嗯?”林飄再次疑惑,不解的看著他:“什麽意思?虎臣被收編成鎖子甲軍隊了?”
“陛下想要打造一支邊境鐵騎,沒有比虎臣更適合的人選。”
林飄一驚,有點喜悅:“所以二柱又升官了?”
“品階上不算升官,但和之前比起來卻是天差地別,邊境鐵騎有自主的權利,隻聽陛下命令,陛下無命令便由鐵騎首領統率。”
“哇,這很厲害啊,基本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別的人也指揮不動他們了,算是獨立出來了,那他在鐵騎中當什麽官?副將嗎?還是什麽?”
“虎臣有敏銳的直覺和能力,自然是成為首領統率。”
林飄吃驚的看著他,滿臉震驚好一會才恢複過來:“他直接當上統率了?”
“我的天……”林飄驚呆了,眼神放空一會之後又看向沈鴻:“是你推薦的嗎?”
“自然不是我,若是我推薦,虎臣到不了這個位置。”
林飄了然:“這個自然是,皇帝疑心重,到了他那個位置,誰都要防著三分。”
沈鴻淡笑:“如今虎臣成了邊境鐵騎首領,得到了陛下諸多恩賜,皇帝施恩便是為了收攏他,以虎臣的性子,如今便應該感恩戴德,將他奉為明主了。”
林飄點了點頭:“確實……”二柱確實是這樣的性格,如果誰能給他信任和扶持,且不違背他天性三觀的情況下,他能將對方視為自己最重要的人,何況這個人還是皇帝。
“皇帝這次還算做了一件好事,二柱很適合這個位置,在這個位置上他應該能做得更好。”
皇帝自有他的一番手段,但不管怎麽樣,反正二柱在這件事裏撿到了便宜,這總歸是值得開心的。
邊境。
二柱在營帳中接旨,然後看見一隊隊送進來的大木箱子,箱子放了一排,然後一個個掀開。
“請將軍查驗。”
二柱稍微看了一眼,前來的人便道:“李虎臣接旨。”
二柱跪下,聽著這人念著的旨意內容,心裏有些驚訝,但又覺得在意料之中,之前他便私下同沈鴻說過,讓他幫自己想一想法子,沈鴻說了讓他先曆練著,他尋機而動,他這段時間便一直老老實實跟在戚大將軍身邊學他的決斷和經驗,現在旨意下來,他激動的謝旨,心裏也知道大概是沈鴻在中間幫他推波助瀾做了一些功夫。
拿到了旨意握在手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恨不得拉起大刀衝到沙場上去砍殺一通敵軍,才不辜負這道旨意。
接了旨,宣旨之人又領著二柱看鎖子甲:“將軍請看,這便是陛下為將軍準備的鎖子甲,待到挑選的人員到齊,將鎖子甲分發下去,人馬穿戴上,便是人與馬刀槍不入,任誰來也抵擋不過將軍的威風。”
二柱看著箱子裏的鎖子甲,雙眼直冒光,他從沒見過這麽好的鎧甲,即使他如今已經是忠武將軍,但日常用的鎧甲也不過是稍好一些的鱗甲,這鎖子甲一看便十分非凡。
二柱連連謝恩,讚歎這鎖子甲巧奪天工,又想起自己娘親前段時間在信裏寫道,說小嫂子擔憂他在邊境的安危,想要為他尋人研製鎖子甲,收到信時二柱感動得不得了,隻是後麵便沒什麽聲響了,他想著大約是鎖子甲難做,過程總是要慢慢去琢磨的。
“大人,這鎖子甲是誰人牽的頭研製出來的?”
“自然是皇帝陛下的恩德,由皇家鑄造坊費儘千辛萬苦做出來的,才得這麽一些,用來組成一隊鐵騎,目前做出來的都在這裏,是一件多的都沒有。”
二柱有些奇怪,想問難不成自己小嫂子沒參與這件事嗎,按道理來說,小嫂子說了要做的事是絕對要做的,不應該是這樣。
二柱在心裏想了想,沒有直接的問出口,知道在外麵不好表現得他們太親密無間,便沒有吱聲,隻是細細將鎖子甲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中讚歎這個東西實在是巧奪天工,真是無法相信怎麽能做出這麽精巧的盔甲。
伸手將盔甲提起來,是鋼鐵的重量,但因為不是實心的,比起真正笨重的盔甲,簡直已經輕巧了太多,又柔軟如布料一般,能夠前後左右彎折出弧度,比起一般僵硬的鐵衣不知道柔軟靈活了多少。
二柱心裏愛不釋手,武將便是如此,對於名馬,兵器,盔甲這一類東西有著十分的執念。
如今又給了他這個機會,他一定要報效大寧,將這些狼子野心,侵.略邊境的異國都統統驅逐殺儘。
二柱在心裏豪情壯誌,又想起上京中的家人,等著他的玉娘,又是一片柔情似水,心裏熱堂堂的,向前是保家衛國,向後是家中的溫暖和互相幫助,他一時心被這兩樣填滿了,覺得自己的腳踏在這片大地上,仿佛血肉連接著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緊緊相依,家國在前,家人在後,他守在中間。
他相信自己守得住,他相信自己能做得很好。
二柱心中雄心壯誌,感覺一切都仿佛在熊熊燃燒一般,他的命運就這樣在麵前展開了。
……
如今鎖子甲的事已經做成,林飄沒了當甲方的苛責,除了偶爾去找找幾位大師,請他們吃一頓飯聯絡聯絡感情,還給他們發了很多同喜樓的貴客優惠劵,他們到時候可以直接拿著這些卷,用貴客的身份在同喜樓裏吃飯進食。
林飄今日在同喜樓和幾位大師吃完飯,大師們叫苦連天,雖然沒有明著抱怨,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當初更林飄混的時候覺得林飄苛刻得要死,如今才知道什麽叫日子難過,一入編製深似海,從此個性是路人。
當初跟林飄混的時候,再怎麽樣也就是被外行挑剔指責一下,指責完林飄還得給他們打雞血喂雞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結果到了皇家鑄造坊,他們的日常除了在研究兵器,鑄造鎖子甲,剩下的都是在做人情。
鑄造坊的坊主是皇帝身邊最受寵的公公家中的侄兒,但凡在一起吃飯就得搞人情世故,得站起來敬酒,感謝上司對他們的照拂,當初被林飄挑剔時和這些場麵比起來都不算什麽了。
林飄見他們如此感慨又脫不了身,便安慰他們:“若是想要吃喝一番放鬆一下的時候,便來到這裏,不管我在不在,諸位隻管來,如此鬆快鬆快,也算忙裏偷閒。”
林飄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樣子,彼此之間不用客氣,幾位大師也很受用,覺得之前的事情在彼此之間已經打下了堅實的革.命友誼。
林飄陪他們吃了上半場,大壯正好回來,陪他們喝下半場,隨便和他們聊一聊最近金屬采買的問題。
林飄見大壯來了,他們也開始喝上了,便算著時間道:“正好大壯來了,由他來陪諸位,我先行離開了,家中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
他要離開自然沒有人敢留,畢竟林飄是一個哥兒,哪有一群男人拉著一個哥兒讓人不許走的道理。
林飄從同喜樓脫身,算著時間打算先去月明坊看一看,路上帶上了羃籬,秋雨跟在他身旁,兩人慢慢的走著。
“夫人,如今有了新鮮的桂花,都是新出的香氣濃鬱,咱們順便買一些桂花乾和桂花糕回去,桂花乾還能裝香囊。”
林飄點頭,兩人便打算先去附近的糕點店看看,林飄正往裏麵走,忽然撞見一個女子,她從裏麵急急忙忙的出來,撞著了林飄的肩膀,本來隻是輕輕一下,林飄側身的一瞬看見她轉過來的臉,急忙叫住她:“你等等。”
女子一臉警惕的看著她:“做什麽。”
“我見你很眼熟,可否告知姓名和住址,我有認識的一個人,她長得很像姑娘,可能是相熟的人。”
那人奇怪的看了林飄一眼,似乎覺得林飄是什麽奇怪的人,便道:“你我並不相關,你還是不要胡亂認人為好。”
說著她轉身就走,林飄見她這個作風還挺江湖兒女的,走得這麽乾脆果斷,也沒有留下一點給人說話的空間,便對秋雨道:“你看他長得像不像儷葉?”
秋雨聽林飄這樣一說,頓時驚覺:“是這樣,我說是瞧著眼熟,但是一時又說不出是誰,是像儷葉,儷葉不是說她有個失散的姐姐的嗎?這一走恐怕又要遇不到了。”
儷葉是府中之前夫人救來的那一批侍女,是個模樣很漂亮,性格很好的小姑娘,儷葉在府上做活,一般便是打理打理府上的衛生,沒事的時候去整理一下做絨花的絲線,她性格溫吞為人很好,大家便都喜歡她,也知道她有個失散的姐姐,心裏十分掛念。
秋雨見狀思索了一瞬,看著那個女子越去越遠的身影,馬上下了決斷:“夫人你在這裏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說著她便急急忙忙追了出去,林飄見狀忙抬手指了指秋雨的方向,讓暗中跟著她們的侍從分兩個去跟一下秋雨,免得她一個人跑太遠出什麽意外。
侍從見林飄手勢變化,人群中跟著的兩個男子便轉身跟在了秋雨身後,林飄便先在店裏買了桂花糕拎著桂花糕準備出門去,示意混在人群中的另一個侍從過來,那人到了近處,林飄問道:“秋雨往哪個方向去了。”
“似乎往那個方向去了,跑得有些遠了,夫人先去月明坊,待會秋雨姐姐若是回來,定會去月明坊尋夫人。”
林飄點了點頭,便暫時先不買乾桂花了,到時候讓府中的采買去買上一些備著也是差不多的。
那邊秋雨追了出去,見人進了一個小巷子,急忙跟上去,剛一走上前便知感覺後頸一麻,一陣重擊帶著力道往前倒,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了。
女子將秋雨拖起,矮身抗在肩上,很快便消失在巷子裏,侍從走後方趕上來的時候,隻看見一個背影。
原本隻道是見普通小事,他們跟著過來別叫夫人身邊的丫鬟在外麵遇著什麽心懷不良的男子,沒想到這女子比男子還來得猛,一轉眼的功夫就要把人抗走了。
他們急忙追上去,沿著人消失的地方快速排查:“這女子身上扛了一個人還身形輕巧如燕,是個厲害的練家子,得快些把秋雨找回來,不然凶多吉少。”
另一邊,女子已經扛著秋雨到了一處蔽身之所,裏麵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
女子將秋雨扔在了地上:“我被人跟蹤了,她沒什麽功夫,她身邊的夫人看見我便說我眼熟,她在後麵跟了上來,我見勢不好便將她先帶回來了。”
女子低頭看著地上的秋雨:“等她醒了我們好好拷問她一番,到底是哪裏走漏了風聲,叫她盯上我們。”
“那先將她綁到地下室去。”
男子走上前來,錦靴輕輕踢了秋雨一腳,踩在她肩頭讓她翻過身露出臉上。
秋雨露出麵容,男子神色驚異,盯著看了半晌。
女子皺眉盯著他:“你怎麽?這就看上了?”
“你方才說,她身邊的有個夫人,說你看著眼熟,那個夫人是不是個哥兒。”
“聲音聽著是哥兒,戴著羃籬看不清晰,不過穿著打扮並不像女子一般花哨。”
男子看著地上的秋雨:“那位夫人說眼熟的,應當就是你的妹妹。”
女子一愣:“什麽?”女子怔楞了好一會。
“儷葉?他們就是救了儷葉的那戶人家?”
“是,那位夫人救了我們,儷葉留在那兒應該過得還不錯,下次你再見到那位夫人便避開,若是避不開便尊重些,不可失禮了。”
“那她怎麽辦……?”
男子垂頭看了一眼:“送回去吧,就當是一場誤會。”
“可是他們會相信嗎?”
“隻要你不留下什麽痕跡,那就沒什麽事情。”
*
林飄去了月明坊那邊,打算在這邊呆一會,順便等著秋雨回來,結果等了半天都沒看見人影,隻見侍衛回來了一個,說秋雨在外麵被這個女子拐跑了。
“什麽?”林飄有些不可置信:“拐跑了?跑哪裏去了?”
“她輕功離開,我們有一個方向,但沒有具體的位置,正在搜尋之中,很快就能找到她的蹤跡。”
“那你先回府去叫一些人來,幫著找要快些,不然她這樣被拐跑了,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情。”
侍從領了她的命令,便先趕回家去叫人,林飄留在月明坊繼續等待,小月和娟兒聽見了事情也十分緊張:“光天化日的怎麽會出這樣的事情,這裏是上京,是天子腳下,怎麽會走著走著人就不見了。”
林飄也很震驚:“早知道這樣我就別讓她去了那個女子的態度並不好,神色看起來也有些奇怪,當時她不願意理睬我們便不應該強求。”
“小嫂子,秋雨是上去找她做什麽的?”
“我看她長得像儷葉,便想著是不是儷葉那個一直沒找到的姐姐,秋雨心中一想也覺得是,便說追上去再說一聲,不然以後恐怕再也撞不見了。”
這樣一說小月和娟兒也擔心了起來,兩人想了一番,越想越感覺不好:“儷葉是異邦混血,不管是不是她的姐姐,能和她長得像的恐怕也是異邦混血,她們在上京這樣行事詭異,不知道是想要做些什麽……”
她們在這邊糾結擔心著,想要要是這一會他們用自己府邸的力量都尋不回來,便隻能報官,進行全上京的搜索了。
結果沒一會,趕回去叫人的仆從急匆匆的又跑了回來:“夫人,秋雨被送回府中了,說是扔在了門口,進出的丫鬟看見了急忙把她帶了進去,身上帶了一個紙條,上麵寫著,不要亂跟蹤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