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第 191 章 沈鴻入閣(1 / 2)

林飄不禁為一柱掬了一把同情淚,雖然兩人結婚的事是好消息,但對於一柱來說,真正理解這個消息的時候估計人都要裂開了吧。

林飄在沈鴻身邊坐下,看著他給一柱寫回信,提醒道:“你用詞委婉點,這句改一改。”

“這句?”沈鴻指了指紙頁上的字。

飄兒如今已是我的妻。

林飄麻煩你小子秀恩愛也看看場合,也不怕一柱看了昏迷過去。

“飄兒說如何改?”

林飄見他把難題拋給自己,便想了想:“你就說我倆成婚了。”

沈鴻道:“若是不說清楚,恐怕虎臣會以為我們成婚是有什麽苦衷。”

林飄:“……”

“好吧好吧,隨你寫。”

暫時就不管一柱的死活了。

……

一柱那邊接到回信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的事了,他抖開信件,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然後又在末尾看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沈鴻給他的信裏說,飄兒如今已是我的妻。

一柱一看見這句話,雞皮疙瘩起來了半邊,覺得這個世界也太可怕了。

但想了想還是覺得很不合理,他倆沒道理在一起啊,他倆在一起做什麽?不會是被別人陷害了吧?還是有誰亂點鴛鴦譜?或者是有什麽苦衷,這個成婚隻是做做樣子?

一柱想不明白,上京的事從來複雜,沈鴻和一狗還算捋得清,那些彎彎繞繞一柱是不太弄得明白的,一件事背後的原因總是複雜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一柱想著還是等回到了上京再問怎麽回事吧,不然沈鴻都處理不了的事情,他遠在邊境也幫不上什麽忙。

一柱如此想著,便把那一段話在腦海中忽略了,隻當沒看見過,照例寫回信過去,隻成婚這件事隻字不提。

信中暗語說讓他先跟著戚大將軍好好學,別的事他安排時機為他慢慢籌謀。

一柱知道沈鴻答應了下來就是心中已經有想法和打算了,這件事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繼續等著就行了。

*

林飄覺得成婚這個事非常的奇妙,沈鴻十分熱衷當他的夫君,林飄懷疑夫君這個詞是他的XP,兩人不管在做什麽,林飄隻要一叫夫君,沈鴻便十分有為人夫的自覺,恨不得將他放在手中嗬護一般,就連過條小石子路都要牽著他的手,踩著踏腳石過小溪流的時候更是一步一步的走在他身前,護著他往前走。

林飄本來沒覺得成婚怎麽樣,但沈鴻明明才一十歲出頭,人夫感便日漸濃重了起來,走在外麵那副端正自持潔身自好的模樣,仿佛是把‘我有老婆,他很愛我。’幾個字寫在了臉上一般。

沈鴻在外麵端正得找不出一絲錯處,在家裏也是個端方君子,即使蜜裏調油也隻是喂他吃些糕點之類的東西,但臥室是例外。

林飄年紀輕輕,如今終於有了夜生活,入夜之後沒有別的事消磨時間門,自然要耽誤在這件事上。

兩人在帳中點一盞琉璃燈,消磨上一兩個時辰的時間門。

林飄穿了一件薄稠的白色長衫,睡衣一般的寬鬆樣式,一根係帶在一側綁出一個結,衣襟半敞,從肩頭滑落。

林飄跪坐,伸出手,和那雙托著他的手十指緊扣。

夏夜燥熱。

林飄感覺自己吐出的每一團氣息都是燥熱的。

夜風是涼的,卻被隔絕在了帳子外。

“夫君。”

“嗯。”

“夫君。”

“我在。”

“夫君……”

“飄兒,我在,可是難受了。”

沈鴻起身抱住林飄,翻身將他擁入懷中:“這樣可好些。”

林飄在他懷中點了點頭,抱住他肩背,將頭埋入他的肩窩。

……

簡單整理之後,兩人身上都還餘著一層薄汗,沈鴻俯身擁著林飄不放手,低下頭一下一下的淺吻他額角。

林飄靠在他懷裏:“別抱著了,我好熱。”

“隻是熱氣還沒散罷了。”

“那我們出去吹吹風吧,院子裏歇涼肯定很舒服。”

沈鴻思索了一瞬,點了點頭:“歇息一會再入睡也好。”

林飄坐起身,勉強套了一件白色長衫,自己係好係帶,沈鴻已經簡單穿好了衣服,取了一件外袍給林飄披上,見他差不多穿戴整齊,便伸手將他抱出了屋子。

夏夜的確涼爽,尤其是青鬆院這邊植物很多,水汽也充足,夜風一吹拂便十分的涼爽舒服。

林飄在他懷裏左右看了看,指向一旁的廊下。

“咱們去廊下坐著吧,也不要取凳子出來了,麻煩得很。”

沈鴻依言,兩人在廊下坐下,沈鴻將他抱在懷中,林飄見沈鴻的目光落在前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黑夜中青鬆院的輪廓肅穆廣大,青鬆在庭院中直指天空,林飄抬起眼,看向天空中的星星。

“沈鴻,你看星星,這個點倒是很漂亮。”

沈鴻聞言抬頭,看見了漫天星星點點的光亮,在黑夜中雖然渺小細碎,但點點積累也恢弘幽美。

林飄摟著沈鴻脖頸,靠在他胸膛上,隔著兩層衣衫,依然能感覺到他胸膛的體溫。

沈鴻肩膀寬闊,胸膛堅實,林飄坐在他懷裏一靠倒是剛剛好。

林飄看著漫天的星辰,院子裏樹木茂盛,雖然不像薔薇院,種植著薔薇,夜裏有薔薇香氣彌漫,但草木淡雅清新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麽味道,也並沒有什麽香氣,隻叫人聞了覺得清透。

林飄想到了寒門,沈鴻扶持寒門,寒門士子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的多,沒有誰能在這片黑夜中格外出挑,沈鴻便像是月亮一般,在這片黑夜中殺出了重圍。

“飄兒在想什麽?”

“在想你和世家和寒門的事。”

“怎麽突然想起這個?”

“突然想起罷了,你不是整日在忙這些事情嗎,聽得多了心裏好像也有些記掛上了。”

別的事倒沒什麽好擔心的,隻是這件事如今皇帝在做,白首輔也攙和在裏麵,林飄擔心沈鴻在裏麵被卷得太深。

尤其是皇帝本就出身世家,但為了了保證手中的權利足夠集中,才動了削弱世家扶持寒門的想法,白首輔雖然出身寒門,卻是一心想要保護世家的。

他受了世家的恩德,娶了世家的妻子,將世家視為自己的根基,是不會允許別人輕易去動搖的。

沈鴻這次參與進去的不是普通的鬥爭,是隨時都可能被反咬一口的內鬥,人家鬥來鬥去是一家人,林飄從不擔心沈鴻的智謀,隻擔心他被用完扔掉,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這句話能成為傳世名言是不無道理的。

沈鴻聽見他這樣說,便知道他心裏還是有一絲擔憂的,便道:“飄兒,不是我與世家的事,是皇帝與世家的事,我不過在其位謀其職。”

不是他與白首輔鬥,是皇帝要和白首輔鬥,他們之間門的事,關他什麽事?他不過聽命辦事而已。

沈鴻自然不會讓自己徹底卷進去,否則白首輔待價而沽,後退一步便得到了和皇帝談判的條件,他會為皇帝做好一切事,但朝堂上下都會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皇帝是意思。

林飄聽見他這樣說,便知道即使如此緊繃的場麵中,沈鴻也並沒有因為和白首輔對上就上頭。

他依然走得很穩妥。

“你行事穩妥,我從來是不擔心的。”

*

如今皇帝想要扶持寒門,白首輔是第一個反對的,當然,他麵上是不顯露的,否則惹怒了這群讀書人,平白惹得一身唾罵,他的後世名聲也不會好聽。

但在麵對各種決策的時候,他都是站在世家這一邊的,隻是在提出理由的時候比較溫和,能說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世家越是這樣團結如一塊鐵板,皇帝就越容不下這種存在。

世家的應對是一步步升級的,皇帝的野心也是一步步膨脹的,一開始他限製了世家的後代推舉,大力鼓勵大家科舉,想的是五到十年內削減他們的勢力,他將世家安撫下去之後,對於當下的世家沒有任何動手的跡象,世家自然也不好跳得太高,顯得不給新帝麵子。

但是隨著這溫水煮青蛙一步步升級,世家也不是傻子,一開始退讓不是毫無知覺,而是為了不授人把柄,說他們拒不配合,新官上位三把火,何況是新帝,自然不去觸這個眉頭,但走到了現在,大家也都反應過來了,皇帝要對世家進行打壓,將權利收攏在自己身上,世家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權利流逝在手中。

他們這樣鬥著鬥著,一個節點很快出現在麵前。

白首輔的老媽駕鶴西去了。

白首輔的老媽在老家生活,由家中三個弟妹贍養,白首輔雖然不能在跟前儘孝,但房子票子都是統統到位的,白首輔作為家中的大哥,他老媽生育了這麽多孩子,在這個時代算是一個小長壽老人了。

家中長輩病逝,白首輔必須得麵對一個十分殘忍的問題,便是丁憂。

但丁憂這個東西本來就是有很大操作空間門的,可以彈性丁憂,一般來說如無特殊原因,是必須離職回祖籍戴孝的。

但特殊原因這種東西還是不是朝堂上可以商討的,隻要朝堂上有人幫著說話,扯一扯理由,這個時候要是皇帝還很看重,點點頭表示言之有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國家不能失去愛卿之類的話,倒也是可以留下來的。

如今最大的問題便是,皇帝想不想白首輔留下來。

白首輔輔佐了他多年,也一直是他陣營中的人,無論是智謀還是功績都一樣不缺,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今白首輔和皇帝產生了分歧。

是夜,白首輔再次進入皇宮,求見皇帝。

寢殿中,楚譽坐在書桌後,看著跪在下方的白首輔,白首輔有文人風骨,鐵骨錚錚,抬頭看向皇帝:“陛下,臣此次前來,無論是否留在上京,都有一言要告知陛下,扶持寒門須得循序漸進,若是一味的集權,將世家鏟除,不過短短幾年,寒門學子又何嚐不是新的世家?沈鴻是狼子野心之輩,他的心從未安定,從未臣服,陛下使用他,是覺得他如利劍,圖一個乾脆迅速,但他是一把雙刃劍,陛下重用他,讓他去對付世家,何嚐不是將淩駕在世家之上的權利交給了他。”

楚譽看著他,兩人之間門沉默了片刻,楚譽道:“繼續說。”

白首輔道:“陛下不可輕視沈鴻,不可輕視寒門。”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心要將陛下說服:“陛下可知道什麽是寒門士子?若非有淩雲之誌,若非有一顆想要淩駕在眾人之上的心,他們生來便活在仰望別人的低窪裏,這世上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天宮樓闕,他們不會軟弱,他們不會滿足,因為一旦停下來,路途也會戛然而止,陛下,沈鴻便是這樣的人,他仰望上京時大約就沒有畏懼過,如今在上京如魚得水,他還會怕什麽?”

皇帝看著他:“那首輔呢,首輔也是這樣的人嗎。”

白若先渾身一震,看著皇帝,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陛下是在挖苦臣嗎。”

皇帝睨著他:“我若不用這些有才華有傲骨,從低窪裏爬出來,隻要施一點恩便會深謝明主的書生,難道要去用那些被錢權酒色泡軟了骨頭,整日隻知道飲酒作樂的人,然後讓他們碌碌無為沆瀣一氣互相勾結,大寧國將不國,必然破敗。”

白若先看著皇帝,知道他意已絕:“臣自請辭官,隻請陛下答應臣一件事。”

“什麽。”皇帝的臉上有了一絲動容,白若先畢竟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了,從他還是個少年時,他負責教他詩書,白若先也算帝師,他們之間門有著不同尋常的情分如果不是如今他不再和他站在同一陣營,楚譽依然是十分信賴他的。

“陛下既然要用沈鴻,還請事成封賞後,便將他誅殺。”白若先想要慢慢馴服沈鴻,沈鴻太過聰慧,且過於傲骨,他的認主始終都是浮於表麵的動作,而沒有發自內心的臣服。

他若還在朝堂,便還能製衡沈鴻,但若他離開,恐怕再也沒人能製衡沈鴻,他既然要離開,自然要絕掉這個後患。

皇帝聽見他這樣說,神色微訝了一瞬:“你便如此忌憚沈鴻。”

“陛下,一個人如果有了逐鹿天下的能力,無論他有沒有這個想法,都是他的罪過。”

懷璧其罪。

而他們活到今日,向來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如此才可江山永固。

皇帝思慮了片刻,最終點下了頭。

反正來日方長,往後的事誰說得清楚,沈鴻總還有很長的日子可以活。

何況,曆朝曆代,本就是功臣血鑄出來的,哪有皇帝不殺功臣。

白首輔見皇帝點了頭,便知道皇帝始終還是清醒的,自己並未年老,丁憂後籌謀一番,隻要皇帝用得上他,他自然有得是契機歸來。

大寧求一個穩固並不容易,他要親自守著這片江山,守著自己打拚來的一切,讓這一切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

白首輔鬆了一口氣,拜別後站起身向外走去,腦海中響起好友對他說的話。

沈鴻氣象非凡,未來手可遮天,必然能成把持朝政的一代權臣,此後天下將無人能出其右,有禦龍命格。

他的好友多年精於看相,卻不敢輕易對外人表明自己這份能力,因他年輕時說破別人命運,導致一些事情出現了變化,他也在那一年摔斷了雙腿,成了一個癱子。

世上高人很多,但一心修行的人都不想沾染別人的因果,尤其是當今世上非同尋常的人物,他們身上的因果牽扯比尋常人不知大多少。

但偏偏那日把酒言歡,兩人喝得微醺,這些話都叫他聽見了。

以後會發生什麽白若先不確定,但沈鴻性子過於高傲這一點白若先早就知道,知道了這個預言,白若先自然對沈鴻更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