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需要準備,且還需要一些日子,林飄還沒太掛心,先準備了一個邀請朋友的名單規劃,便不再準備別的,出門聚會的時候和溫解青說了一遍這個事,叫他到時候要記得來參加。
溫解青倒是私下問他:“你不請韓賜來嗎?”
林飄聽他提起這個名字倒是有些意外,韓賜便是韓修的兄長,和林飄算是多年的交情了,多年之前在縣府的時候,便送過一套頭麵,在那個時候完全是重禮,後麵來了上京,基本每次隻要宴賓客,或者是他生辰,韓賜都會來一下,但他們的交情說起來久,實際卻淡薄得不能再淡薄,在縣府的時候韓賜送禮人並沒有來,甚至在縣府的時候,林飄一個正麵都沒見過韓賜。
後來在上京終於見到了,但韓賜每次都是來坐一下,說不上幾句話便起身離去了,他們就是很表麵的關係。
“並非不想邀他,隻是這次小辦,隻大家坐在一起喝酒玩樂,韓賜性格淡泊,來了也不過坐了喝一盞茶便起身離去,沒得白白收他一份大禮的道理。”
溫解青點點頭,倒也不說什麽了,林飄不想敞開門辦是很正常的,今年他家裏那幾個都勢頭有些太猛了,就是那經商的大壯,和做衣物繡帕的小月娟兒,如今都算是人物了,尤其是大壯,和四麵的商人,來往鏢局,船隻,關係都十分的好,關係四通八達,無論想要什麽東西,去托他找,他總能過一段時間門便能尋羅來,如今上京不少世家子弟或官員私下同他關係很好,小月和娟兒雖然是做衣衫繡活的,但在後宅中行走,是各個夫人小姐們的解語花,在夫人中也算是吃得開的,吃得開的夫人多了,情麵自然也大了起來,見麵都要給三分麵的。
這些人物齊聚一堂,林飄是月明紡和同喜樓背後的老板,又是這些人的長輩,到時候不管是巴結的還是來打關係的,林林總總能把沈府的門檻都踩塌,沒得又惹出多餘的事來。
“你想小辦,倒也輕便,不用鬨哄哄的,親人朋友一堂吃喝著說笑著,倒也快活。”溫解青說著,看了他一眼。
“飄兒,你可聽說一件事了?”
“什麽?”林飄見他的表情,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何若的事。”溫解青搖了搖頭,一副歎氣的樣子:“你說他何必呢,我原先覺得他還不錯,人嫻靜不吵鬨,在一起溫溫柔柔的,一起吃茶都是很好的,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性格。”
溫解青不知道下藥和何若爬床那部分,隻知道何若是喜歡沈鴻的,林飄和他說得不多,但他自己聽林飄的言語,也能猜出一個**不離十,又知道何若幾次三番煩擾林飄,心裏便十分看不起了。
“要說人還是得自愛,一個不行另尋一個,吊死在一顆書上,成日上趕著鬨得這麽難看,半點不顧臉麵還總煩擾你,如今好不容易他家裏給他找了一個嫁去外麵的婚事,聽消息說,男方那邊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找了些有的沒的理由,說家裏算命,流年不利,八字不合,成婚不吉,成家也容易破敗,把何若的婚退了,如今都說是何若的八字不好,是會破敗他人家中福氣,不是祥瑞相合,互得依托助力的命。”
林飄有些驚訝,心道算命的這麽準?
“他性格的確差了一些,容易鑽牛角尖,事可以想不清楚,但人得自己活明白,不然整日戚戚哀哀鬨來鬨去,日子是難過。”林飄啪嗒啪嗒磕瓜子。
溫解青點頭:“你這話說得很對,他的確是個戚戚哀哀鬨來鬨去的,聽說出了這個事情,他便哭著要懸梁自儘。”
林飄:“……”真的是不要靠近,會變得不幸,何若生活全靠世界和命運,一旦命運不給他想要的東西,他就開始毫無支撐的往下掉了。
“人倒是被救下來了,隻是有些發糊塗,說是成日都哭鬨,他家裏便先把他關在院子裏養病,說等他好了再放出來。”
林飄除了無語不知道說什麽好。
溫解青長長歎了一口氣:“飄兒,他畢竟是咱們認識的人,以前也相處過頗多,如今看見他成了這樣,真是叫人心酸。”
溫解青話音一轉:“但說起來,他真是活錯了,少不得落得這樣一日,我並非說風涼話,何若是庶子,而我是嫡子,比起他來,我本就命好,說他如今活該便顯得我有些得了便宜賣乖,但不管嫡庶,他生在上京,養在安侯府中,從小衣食無憂,但也免不了受一些欺負,受了欺負就該早日為自己做打算,往後婚事如何,爹娘是否優待,在能選的男子裏擇優而取,這些才是他該一步步做好的事,但凡他活得清醒,他這輩子都能順順利利的過去,就像飄兒你,出生在那偏遠之地,是每一步都想清楚了才走出來的,他卻是每一步都沒想清楚。”
“哪裏,我就是運氣比較好。”林飄不想和何若比較,他沾著何若就不太舒服,實屬是陰影了。
何若現在大概是已經進入了發瘋發癲發爛發臭的階段了,林飄一想到他那副戚戚哀哀說話鬼打牆的樣子,稍微想象一下感覺都能知道他在自家小院子裏是什麽哀怨被迫害的畫風,頓時覺得可怕。
溫解青看向林飄:“你啊,便是最有福氣的。”心中有些感慨,林飄出生鄉野,十六歲便做了寡夫,卻從不抱怨自己的不幸,怨恨沒有投成達官貴人家的公子,隻說自己是運氣好,他這張嘴的確是福氣大,從來隻說好的,不說壞的。
林飄點點頭,仔細一盤算,這段時間門的確是好事不少,他要過生辰,家人現在都在身邊,大壯在談婚論嫁,兩邊都對彼此很滿意,肯定能談成,大壯溫和情商高,花如穗賢淑情商高,兩人情商都高,在一起過日子肯定摩擦很小,能過上平和快樂的日子。
二柱那邊玉娘據說也在走和離的程序了,隻要和離一成功,稍微放一放,隔上一點時間門,便也能有一樁喜事擺席吃酒。
兩人都能得償所願,娶到想娶的人,事業也都發展得很好,想一想林飄就替他們高興。
林飄道:“明日月明坊有新衣,溫哥哥你來挑選嗎?”
“是在哪裏看?”
林飄讓小月出新衣照樣按十二花神那一套,做一個走秀出來。
“張夫人大方,借的張夫人府,張則先大人,他家中有一道很長的曲折回廊,兩旁風景獨好,中間門還有涼亭,是最適合不過的。”
溫解青點頭:“那自然是要去的。”
待到出新衣的日子,林飄親自去鎮場,小月長袖善舞,娟兒細細弱弱的說著話,向夫人們說刺繡的事情,介紹花紋花型。
林飄在裏麵待到一半,看夫人們都被衣服吸引,隻顧著看秀,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邊,林飄看場麵有些無聊,這些衣服他都是提前見過的,家裏成品不知道有多少,便和小月說了一聲,開場已經穩了下來,自己便先離開了。
小月點點頭,知道小嫂子要出去玩了,便囑咐他戴好羃籬多加小心。
林飄點點頭,從側門無聲無息的離開,到了馬車上取了羃籬,秋雨也戴著羃籬跟在他身後,兩個侍從在後麵跟著,混在人群中並不起眼,目光一直鎖定在林飄身上。
街上的人見多了貴女哥兒戴著羃籬出行,也並不在意,隻是見他倆羃籬下隱隱約約透著好看的身形,顯得氣質十分出眾,便多看了兩眼。
林飄在街上溜達,打算去找老熟人玩玩,便往一間門豪華的茶館裏鑽:“掌櫃,上座。”
掌櫃一聽是他的聲音:“哎喲!大貴人,怎麽今日突然來了也不招呼一聲,□□姑娘都不在,這不是遺憾了嗎!”他說著一副扼腕痛惜的樣子。
“她去哪裏了?”
“誰知道呢,大約是在家裏沒出來吧。”
林飄有些遺憾,□□是這茶樓中一個賣唱的姑娘,特別正經的那種,戴著麵紗彈琵琶,她談得一手好琵琶,聲音更是悅耳動聽,像是黃鸝鳥一樣,不管是低聲絮絮,還是婉轉高歌,都十分有韻味,林飄是她歌迷,兩人算是歌友的關係,平時見著了也會聊幾句,沒想到今日出門來她卻不在。
林飄今日喝茶的興致不大,便隻能收回了櫃台上的銀子,轉身繼續往外走。
正走到一個地方,就聽見樓上傳來一聲喚:“小嫂子?”
林飄扶住羃籬抬起頭,就見樓上二柱正探出頭來看著他。
林飄一見是二柱,帶著秋雨火速上樓,路上遇見一群被遣散的高大男子,像是副將校尉之類的人,見了他都紛紛的叫嫂子。
林飄含糊的點了點頭,走進看著空空如也的飯桌有些意外:“你怎麽把人都趕走了?我就是上來看你一眼?”
“沒事的,都吃得差不多了,事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還坐這裏乾什麽,叫他們趕緊滾得了。”
林飄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雖然還剩一些,但看得出是尾聲了。
二柱也知道自己處理得有些不成熟,但兄弟們相處都是這樣,他隻是恰好看見了小嫂子,便叫了一聲,小嫂子見著了他,上來看他也是天經地義,隻是怎麽好叫那麽一群男人留在這裏,隻能讓他們先走,下次大家再吃,補上一頓就是了。
林飄看二柱這邊飯也吃過了,就算後麵有事,目前也已經耽擱了,便道:“正好撞見了,同我一起逛逛去,咱們買幾個糖餅吃去。”
二柱一聽便站起了身,將脫下的外袍取了過來穿上:“好啊,我最愛吃糖餅了。”
不管是在州府還是上京,烙糖餅烙得好吃的店他們都是記在心裏的,一開始最愛的時候,二柱在街上活動,一天總要吃上五六個,現在也不嫌吃多膩歪。
“糖餅好吃,軟和,再吃兩個豬肉餅,要那現包香蔥的,要是運氣好有羊肉的,就更好了,那個汁水足,羊肉嫩,更好吃。”
林飄看了一眼桌上吃剩的飯菜:“你還吃得下?”
“幾個餅子有什麽吃不下的。”
三人下了樓,沿街散步,朝著糖餅進發,林飄走著走著就聽見一聲嬌斥:“李虎臣!”
嬌滴滴的聲音,嬌滴滴的姑娘,風風火火衝到了麵前來,抬手一指林飄:“他是誰!”
林飄簡直想捂臉,老天鵝,他這是撞見了二柱的桃花了嗎。
二柱看向那個突然衝出來的姑娘:“嬌蕊,別胡鬨。”
被叫做嬌蕊的姑娘卻是將臉一板,抽出鞭子來:“你告訴我他是誰,不然我就抽他鞭子。”
林飄:“……”
二柱的臉突然冷下來:“何嬌蕊,我不說第二次,離我們遠些。”
“你凶我?”
林飄聽著他倆的對話,已經想要撓頭了,結果正站著,卻沒有想到一道鞭子真的迎風嗖的一聲打了過來。
林飄嚇一跳,心想小姑娘你來真的啊。
幸好鞭子被二柱一把拽住了,扯在手裏,啪的一鞭子甩回去,打在何嬌蕊的腳邊,嚇得何嬌蕊後退了一步。
“他是誰,他是我小嫂子,你再對他揮鞭子,下一鞭子我絕對打在你身上。”
何嬌蕊生氣的看著他:“那你掩飾什麽,一開始說清楚不就好了嗎?”
“懶得和你說,我為什麽要對你說清楚,你回家去吧,別煩我了。”
“他不是你小嫂子,你是在和他相好是不是。”
林飄真是看不下去了,看著她:“小姑娘,你能不能腦子清楚一點,嘴巴也清楚一點,你喜歡二柱你可以正常表達嗎?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何嬌蕊一下瞪大了雙眼:“誰喜歡他了?誰稀得喜歡他?”
說著一扯鞭子收回腰間門,轉身扭頭就走。
林飄:“……”
這就是傳說中的傲嬌嗎,在現實生活中還是有點讓人難消受。
二柱也有些驚訝:“小嫂子,你怎麽說這種話啊,她是我兄弟的妹子,胡攪蠻纏了一些,喜歡纏著我而已。”
“軍營遍地是男人,他哥哥的兄弟至少遍布半個軍營,她除了纏你還纏誰了?”
二柱一思慮,無言以對。
林飄沒想到二柱還有這種桃花,要不是今天出門,還真撞不見這回事,可惜這個何嬌蕊性格和二柱不合適,他倆過日子大概率雞飛狗跳,一個心裏慪氣,一個悶頭挨罵,誰也琢磨不清楚誰,還是玉娘好。
“玉娘最近有消息來嗎?”
“已經和離成功了,玉娘爹娘要把她接回家好好養一養,養些肉好,太瘦了對身子不好。”二柱一提到玉娘,就露出了傻憨憨的笑,一副充滿期待的模樣。
林飄見他這個沒出息的樣子,也不多說,隻叫他和玉娘爹娘聯係緊密一些,多以當年恩情的名義,給他們送些上京特產和禮物過去。
二柱聽了連連點頭:“都準備著呢,我娘也成日在琢磨這件事,想著怎麽叫人家心裏更順暢,才能放心的把玉娘嫁過來。”二柱越說聲音越低,說到後麵都快成悄悄話了。
林飄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一點嗓門,人高馬大的二柱,嗓子捏得都要沒了,林飄忍不住直笑。
逛了一會,林飄算著時間門沈鴻應該回家了,便打道回府,二柱送他回去,將他護送到門口才離去。
林飄回到家裏直奔院子,果然見到沈鴻在書房,見他沒有特別在忙什麽事,目光溫柔的看過來,便上前去給他說今天在街上發生的事情。
“竟有別的姑娘喜歡二柱喜歡得這麽要緊,真是叫人意外。”
沈鴻的關注點倒是在林飄差點被抽了一鞭子的事上,念了一遍名字:“何嬌蕊。”
“你記她做什麽?不許記她。”林飄並不善妒,但見他這樣認真的念別的姑娘的名字,心裏莫名有些吃味,捧住他臉頰逼著他看著自己。
沈鴻眼神溫潤,仔仔細細的看著林飄臉上的神情:“她實在無禮。”
“十幾歲的小姑娘,頂天了不超過十**,是不太有禮貌,不過以後會有很多人給她教訓。”
沈鴻含笑看著林飄的臉:“是。”
雖然隻是一瞬,但方才林飄因他念了一個名字就吃味的模樣,那神色真是可愛極了,他仔仔細細的品味,認真的描摹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