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麵子,難得見戚家幾個夫人也出來了,她們如今正有事操勞著,還能抽空來參加這個活動。”
“你瞧那邊那是誰。”輕羅小扇朝著另一個方向輕輕一點,又收回來若無其事的繼續徐徐扇著風。
幾人定睛一瞧:“那不是向家夫人嗎,如今她在家中受了老夫人認可,執掌中饋,統管全家,向家和沈大人關係平平,竟也給這份麵子。”
笑語間扇子遮著唇畔:“你瞧瞧他帶出來的那幾個孩子,向家不給沈大人麵子,也得給定遠將軍幾分麵子,給定遠將軍的娘幾分麵子吧,你說他在鄉下的時候,是不是養雞養鴨也這般厲害,養什麽成什麽,帶什麽出息什麽,我聽說,這一家子都是他拉扯出來的。”
“這事我也是如此聽說的,他帶著沈鴻出來,借著沈鴻的勢頭又將村子裏幾個同他感情好的小孩帶了出來,一路便十分厚待他們,才有了今日的勢頭。”
“他一個寡夫,倒是極其聰明,若是沈鴻考不上功名,或是不厚待他,他身邊帶出來的這幾個孩子,總有人給他下半輩子兜底,又帶了兩個姑娘出來,若是男子沒良心,姑娘心軟,總不會待他不好,連帶兩個心眼還算老實的大人,也借勢施恩,總是有人願意伺候著他的,下半輩子出不了差錯。”
“他自己又打拚,又做了這麽多情麵當後路,倒是進退有度,不愁過得不好。”
她們自然知道林飄這人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朝堂瞬息萬變,男人之間的感情再深厚,隻要跟的主子不同,利益互相衝突了,便是感情歸感情,利益歸利益了。
但林飄和他帶出來的這些人又能有什麽利益衝突?隻要他聰明,不鬨些有的沒的,縱然定遠將軍不給沈鴻麵子了,也得給他三分麵,又另有一個李靈嶽,雖不算什麽好東西,眼瞧著也是要和沈鴻混不到一起的人物,但如今在朝堂中算是後起之秀,陛下十分重視,他在這幾人身上都能有三分情麵,那就是十分的厲害了。
“他倒是和景陽公主要好,難得看到景陽公主這樣給麵子,去年他生辰也來坐了一會,今年也來。”
她們談笑著,一派光風霽月,小扇遮麵,玉腕雪白,把在場的人上上下下都衡量了一遍。
任誰能想到,如今在上京最吃得開情麵的人,竟是一個鄉下來的哥兒。
另外一邊的席麵上就豪爽多了,林飄不能請男子入這個席麵,便請了一些商場上來往女子哥兒,還有那些商戶家中的夫人,她們湊在一起,閒聊嗑瓜子,順帶拉關係搭人脈,見著林飄就是一頓狂誇,對身邊的人也不吝誇讚,想要見縫插針的談點生意出來。
席間侍女穿梭,小月和娟兒也陪客應對著,林飄沒想大辦,但場麵既然已經在麵前大大的鋪開了,自然要好好的應對,叫娟兒小月留心著,不要出什麽差錯,給大家都留下一個好印象,順帶借著身上穿的衣服,宣傳一下娟兒如今刺繡製衣功夫的大進步,在大家讚賞的眼神中,林飄給娟兒遞了一個誇讚的眼神,他知道生日宴一過去,月明坊在成衣定製上肯定能接到不少高級訂單的。
除了每桌一盤生日糕,一人又一塊,散場之後每人還能帶一塊油紙包好的,且成三明治形狀的生日糕,類似壽桃一樣,可以帶回家給家裏小孩吃。
中午把人應付了過去,吃過了午飯之後的半個時辰裏,陸陸續續送走賓客,然後便是他們的內場活動了,正好沈鴻和一狗掐著點回來了,這邊留著讓別人慢慢收拾,他們去了小院子那邊,另外擺上一桌自家人的席麵。
因為剛才人太多,林飄都沒太好意思吃喝起來,隻簡單的吃了點糕點,陪客的時候吃了小半碗飯,現在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坐下繼續吃起來,大家都差不多,自家人忙著招待客人,哪裏有功夫去吃吃喝喝,現在才歇下來,隻有胡次相反。
胡次因為生辰請了一天假在家裏,又是在後廚小桌上吃了,又是出來坐小孩桌吃,現在飽得不得了,歪頭趴在桌上休息,看著他們吃喝。
林飄先乾了一碗飯,府上的碗小巧精致,一碗也沒多少的分量,順帶啃了一個又脆皮烤鴨腿,那皮烤得又薄又脆又乾,白芝麻烤得乾脆微黃,娟兒坐在林飄身側,林飄一伸手去挾鴨腿,娟兒便伸出手給他挽袖子,行雲流水一般,坐在夾菜一側的人都幫著挽袖子,仿佛集體上戰場一般,小月又幫娟兒挽,大家敞開肚子吃了起來。
對外不食人間煙火,吃塊糕點笑一笑就飽了,忙著長袖善舞,對內一個個全都撩起袖子吃,沈鴻和一狗才回來,見他們如此,就知道這個宴席把他們累壞了也餓慘了。
他們回來得最晚,禮物也是來得最晚的,看著大家都吃飽了,一狗便拿出禮物,一番花言巧語,嘴都要給他說出花來了,打開一看,是條翡翠項鏈。
一狗觀察著林飄的神色:“知道小嫂子你不喜歡戴這些,你瞧這鏈子長,能扣的位置可長可短,不然拿兩個小別針,別腰上配衣服,和腰帶在一起做腰鏈也成。”
林飄點了點頭:“你這想法倒是好,也不浪費,這個款式,戴哪裏都好看,一條倒是抵得過許多了。”
一狗送完禮物,最後的壓軸便到了沈鴻這邊,林飄看向沈鴻,有些期待,不太確定他會準備什麽,畢竟現在大家都不缺什麽,好像能送的就是這些精巧少見的玩意。
沈鴻的禮物是山子拿上來的,一個扁扁的,巨大的盒子,放在桌上簡直都要有桌子大了,林飄驚訝了一下,心想這是什麽啊,怎麽弄了個這麽大的東西來,畫了一幅畫送給他?
林飄不太確定,決定再看看,山子打開盒子,盒子裏上下蓋子都有錦布做襯,物品上麵還罩著一層淡黃色薄紗,像是什麽易碎物品一樣。
山子小心翼翼的把薄紗揭了起來。
“嗯?”林飄很有些意外的看著盒子裏一堆一模一樣的玉珠手串,給他戴的話會不會有些太多了?感覺兩隻手都能全部掛滿並且手臂酸痛。
手串旁邊是兩個信封,沈鴻先把信封遞給了他,林飄看了一眼,一個信封上寫的是上京,一個信封上寫的是洛都,林飄有些疑惑,打開一看頓時驚呆了。
沈鴻也太了解他的取向了,雖然確實很意外,但是這個東西,怎麽說呢,是很好的東西,安全感蹭蹭的上來了。
沈鴻送了他三十頃良田,上京郊外十頃,洛都郊外一十頃,林飄瞪大雙眼看著這些田契,感覺自己的產業結構一下被完善了。
三十頃良田,三千畝地,不管遇上什麽事,他做個土地主都夠他吃一輩子了,有地自然有莊子。
林飄看了一會,已經掩不住自己驚呆的下巴了,看向沈鴻,實在忍不住問:“你不會被查吧?”
“隻是手上正常的往來,從此交由你來保管了。”
一狗默默低頭,他聽不見,他聽不見。
娟兒小月低下頭,嗚嗚,好感動,不能叫別人看出來。
一嬸子和秋叔眼冒淚花,多孝順的好孩子啊。
林飄看著他,挑了挑眉,你小子,最好真的是正常往來。
但都落在手上了,還能說什麽,而且他這話說得頗有點要把身家都給他感覺。
是要對他托付終身麽?
還大庭廣眾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林飄自然不能表現得多悸動,便看向一旁的一對手串:“這些是?”
“玉佛珠,先前便備好的,在萬華寺佛像前供了七七四十九日,由主持親自開光加持,可保平安擋災的,轉危為安,家中一人一個。”
他知道林飄並不是一個信奉神佛的人,但廟堂之高,江湖之遠,林飄有很多事無能為力,隻能寄托在這些東西上,求個好兆頭,換個心安,林飄最看重他,但全家人他也是放在心上的。
沈鴻取了一串待在自己手上,又遞了一串到林飄手上,兩人就這樣戴上,一模一樣的手串垂在兩人腕間。
玉珠精巧溫潤,戴在沈鴻手上貴氣穩重,戴在林飄腕間精致剔透,如同一對璧人一般。
一狗和娟兒小月在旁看著,沒急著上去拿,一狗看著他倆戴著珠串的手,這麽一雙珠串,猶如夫妻一般,要說沈鴻是為了全家人,自然是有這番心意的,但其中應該還有一個心,便是想和小嫂子這樣成雙成對的戴一個飾品吧,家中人人一分,他們日常戴著,也不算唐突。
一狗歎了一口氣,心想他到現在都還沒遇著什麽姻緣,反倒見著了沈鴻和小嫂子這種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感情。
小月和娟兒拿了自己的玉珠,謝過了沈鴻和林飄,也沒有急著戴,大家小心的收在荷包裏,說今日是林飄的生日,沒有他們收禮物的道理,所以要明日再戴上手才行。
大家在一起玩樂乘涼,到了晚飯一同吃過之後便依依不舍的散去,一嬸子和秋叔倒是還想再待一會,想著一起聊聊天,晚上還能一起吃宵夜,一狗和娟兒小月一陣起哄,莫名其妙的就抱著胡次一起離開了。
院子裏隻剩下林飄和沈鴻,丫鬟們見狀自然去外麵守著,不打擾他倆說話。
林飄站起身在他麵前慢悠悠展示了一圈:“娟兒和小月給我準備的衣服,好看吧。”
沈鴻看著他衣袂微微揚起,禁步和珠飾輕響著,反射著微光,從他麵前晃過去。
林飄樂了:“我要再甩得厲害一點,就打你臉上了,你也不知道躲一下。”
這些東西裝點在林飄身上,便會迸發出超過它本身千百倍的光彩,沈鴻向來喜歡,隻一瞬不瞬靜靜看著,如何會躲,見林飄站在麵前,便伸出手,將那禁步華麗剔透的珠串輕輕捋在指間,抬眼看向林飄。
林飄一看他有點上頭了,拎起禁步的尾巴,輕輕在他臉上掃了一下:“你有出息一點好不好,一副要走不動道的模樣,叫人看見沈大人私下是這樣,要笑掉別人大牙了。”
“飄兒,其實我還有一樣東西要送你。”
“還有?”林飄有些驚訝,感覺他的送禮策略怎麽和一柱還挺殊途同歸的,合適的東西準備上一堆,總有一樣能送到心巴上。
沈鴻起身,去屋子裏取了出來,估計是早就藏好了的。
是個檀木的小盒子,打開露出裏麵的玉簪來。
“先前你說那根玉簪不太好別頭發,做得差了些意思,我便又準備了一個。”
林飄一看,是一根祥雲玉簪,剔透無瑕的白玉,比那佛珠的料子還要上乘。
林飄大約也知道沈鴻執著於送他簪子的心理,定情信物嘛,越是不能明著定情,沈鴻就越要把所有能將他倆關係定性的行為做個遍。
林飄從盒子裏拿起發簪:“好啊,你給我別上。”
林飄拿在手上細細摩挲著,轉頭背向沈鴻,沈鴻起身整理他的頭發,林飄看著這個簪子,料子真的很好,但是做工真的差了一點意思。
他不想說掃興的話,但是總有這樣的事,他懷疑是不是沈鴻現在混得太好,他身邊的人也開始糊弄他了?便輕聲提醒。
“下次你要是還想買什麽首飾,可以先和娟兒小月她們通通氣,她們對這一行了解得多。”
沈鴻自然聽出了他的意思:“飄兒不喜歡這個樣式?”
“這個簪子十分的好,隻是你畢竟不是做珠寶的,怕你被騙,找娟兒和小月,說不定能便宜很多收到這樣的東西呢。”
沈鴻神色不動,垂眼看了一眼那個簪子,伸手拿了到手中:“那我去問問娟兒小月,過兩日再補你一個。”
林飄看著他的神色,覺得有些奇怪,按他以往的作風,會把這個給他,然後再另外送他一個更好的,他拿回去做什麽?
林飄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麽:“這是你做的嗎?”
沈鴻不出聲。
林飄很驚訝:“給我戴上,快點給我戴上,你都會做簪子了,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沈鴻見林飄迫不及待的模樣,為他別上了簪子,林飄回頭眼神亮晶晶的看著他:“你怎麽不早說啊,我還以為你被騙了呢。”
林飄一想,上次那根不好挽頭發,容易掉的玉簪,不會也是沈鴻做的吧?
真夠不聲不響的。
他的手串,他的簪子,他的吃喝用度,都要是他的。
幸好沈鴻不會做衣服,不然豈不是非得給他繡上兩身,叫他全身上下都是他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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