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休會,肯尼思徹底成了“跟得丈夫”,跟著老婆回了華盛頓。
每天的日程是上午送老婆上班,中午和老婆在aclu附近共進午餐,有一家兩個人都喜歡的餐廳,有固定的餐桌;下午五點接老婆下班,回家待著,很少外出應酬。
周末倆人通常乘遊艇享受二人世界,不過因為狗仔隊居然也租了遊艇跟來,煩不勝煩,後來便還是回費城過周末。
周末也過的很樸素,倆人原本早上晨跑,現在改成傍晚散步,周日晚上或許會去看電影,很低調。
張文雅的肚子這個月增長的比較快,現在是無論穿什麽衣裙都很難遮擋住隆起的腹部了。她的睡眠也越來越不好,晚上有時候能起床兩三次。
晚上最好不要喝太多水,但也不能不喝水。
胎動現在很明顯了,特別是晚上睡覺前,孩子動的次數增加。她也覺得很煩,因為胎兒是實實在在的要在她的肚皮裏麵拳打腳踢的,很不好受。
肯尼思每天翻著花樣哄她開心,不上班的人有大把閒暇時間,沒事就問她腳累不累,腿疼不疼,學會了給她捏腳揉腿。懷孕中期孕婦會浮腫,而且因為體重增加,再怎麽小心控製身材也會有變化,這都是讓她很煩惱的事情。
肯尼思都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煩惱,在他看來,她沒有什麽改變,就算有所改變,他也覺得沒什麽,他不會嫌棄的。
唉,傻瓜,她才不是害怕他會嫌棄她身材的變化。
她隻是不習慣“改變”本身。
這很難說的清楚,她其實從來了美國之後也已經改變了很多,目前看來,這些改變都是好的,造就了現在的她。
她為什麽會害怕“改變”呢?可能因為孩子本身就是最大變化,等到孩子出生,他們的生活會大變樣的。
李文和案還沒有開始審理,初審後排期到了十月,aclu不很著急,是因為律考成績九月底出來,十月初便能知道張文雅到底有沒有通過,關係到她是以律師身份出庭還是以助理身份旁聽的問題。
八月的一天,一個青年男子找到了aclu華盛頓分部,指名要見張文雅。
這種事情幾乎每天都有,人們從全美各地來到華盛頓,都想讓張文雅代理他們的案子。
樓下秘書請他登記姓名:傑夫·阿姆斯特朗。
阿姆斯特朗帶來了一封克裏斯托弗·菲茨傑拉德的“介紹信”,張文雅還挺驚訝的:克裏斯托弗為什麽不事先給她打個電話?
信裏克裏斯托弗說傑夫是他的中學同學,傑夫想見她有點法律事務諮詢,請她見見他。
有意思。張文雅想著既然是克裏斯托弗的中學同學,那麽就該是個波士頓人,波士頓沒有律師了嗎?是什麽“重大”案件需要跑到華盛頓來找她呢?
她接通內線電話,讓自己的秘書下樓帶阿姆斯特朗上樓。
阿姆斯特朗是個白人,年齡大概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克裏斯托弗比肯尼思大三歲,不到四十歲,阿姆斯特朗應該跟克裏斯托弗同歲。
“你好,阿姆斯特朗先生。請坐。”張文雅伸手跟他握手,請他坐下。
他的手心濕漉漉的,感覺要麽是太緊張,要麽腎虛。
“你來見我是有什麽案件嗎?你要知道aclu不是普通的私人律所,我們隻接公民權的案件。”
阿姆斯特朗拘謹的說:“我知道……我想,呃……”
他的雙手在大腿上搓來搓去,顯得很是不安。“我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說,我找過很多律師,但沒人能幫我……”
他很痛苦。
“是什麽案子?能簡單介紹一下嗎?”
“是…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又很快抬眼看她,“我想控告我的本堂神甫,他……在我很小的時候,他侵犯了我。”
張文雅差點跳起來:什麽?!
她看著阿姆斯特朗,“別的律師沒法幫助你?”
“是。”他繼續局促不安,“他們一聽到是天主教神甫就說這事……贏不了,叫我放棄,或者去找別人。”
這可是大案!
好萊塢就此拍了一部電影,名為《聚焦》,講述持續了幾十年(甚至可能更久)的波士頓地區天主教神甫集體性侵兒童的事件,受害兒童多達數百人,這些兒童絕大部分是男孩。
張文雅想了一會兒,“你為什麽會來找我?”
“是因為你是肯尼思太太,”阿姆斯特朗有點激動,“你是女人,你也許更能體會我的痛苦和絕望——是的,是絕望,你看。”
他猛地伸出兩隻手腕,將手腕內側翻上來:雙手手腕都有數道刀痕,顯然是自殺未遂的遺跡。
張文雅很震驚:這個人是如此痛苦!他寧願死都不想繼續活著。
“那你現在又不想自殺了,是嗎?”
“是的!我在報紙上看到你來了aclu,我就想,如果我可以找到你,如果你能為我找尋到‘公正’,那麽我的痛苦也許不會令我如此絕望。你是一個肯尼思,但我不知道我去找肯尼思家族的人他們會不會理會我。他們也許覺得我是一個——一個瘋子!”
阿姆斯特朗激動的站了起來。
張文雅很冷靜,“你坐下來。你確定你能承受?如果能在法庭立案,你需要上庭,還需要作證。你能經受得起對方律師的問詢嗎?”
阿姆斯特朗愣住,頹然坐下,“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再這樣活下去,我做什麽都做不好,我總是失敗,人生失敗,婚姻……失敗,事業也失敗。”
張文雅搖頭,“你要先搞清楚,是因為你失敗了,所以將失敗歸咎於某個神甫,還是因為你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受害者,不配得到更好的生活。”
他再次愣住,“我不懂……”
“我會讓我的助理給你做筆錄,你要說清楚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對方的名字,和時間,不然我沒法去找法官申請立案。”
阿姆斯特朗眼睛一亮,“這麽說,你肯接我的案子?”
“不,如果你說的案情有問題,我不會接。”她站起來,走回書桌後,拿起電話,要秘書喊她的法律助理過來。
波士頓可是肯家的老家!肯家就沒人知道這事?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不過據說,波士頓本地媒體其實早就報道過神甫性侵男童的罪惡,但是一直無人關注。
真奇怪。
而且媒體也沒有大肆炒作,據說是被波士頓的天主教大主教找人“壓”下來了。
所以這年頭普通人沒什麽活路,有權力(?)的天主教大主教可以找人壓下“醜聞”。
天下烏鴉一般黑呀!
普通人的悲痛無人關注,所以這也是為什麽非裔喜歡動不動就給你來個零元購,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罷了。
回了家跟丈夫提及此事,肯尼思反而非常驚訝,“怎麽會有這種事情!”
嗬,天真!
“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