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這事。他能理解,十四歲之前,他也沒有“家”,或者說,沒有家的感覺。他總是從這個國家到那個國家,每個國家住上幾年,還沒等交到幾個朋友就又要搬家。
他不喜歡。
但阿妮婭……又不一樣。她不是美國人,她不會一直待在美國。
他握住她的手,“希望你熟悉了美國的生活後,能考慮留下來。”
她歎了一口氣,“以後再說吧。”
他帶她去了唱片店,買了幾張唱片,她完全不懂美國的這些音樂流派,什麽爵士啊藍調啊民謠啊,隻能虛心聽講。
她也沒有唱片機,於是又去音響器材店買了一台唱片機。
接下來又去了哪裏呢?她忘了。好像……回了酒店,將唱片機和唱片放回房間,拿到另一張《悲慘世界》的演出票。
到了百老匯,小肯尼思將車停在劇院的停車場裏。
“阿妮婭,我必須提前告訴你,在百老匯有更多的帕帕拉奇。”他打開副駕座的車門,“我們可以從劇院的側門進去,這樣那些帕帕拉奇不會拍到你。你不會習慣那些的。”
她點點頭。
“你也許會認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不是那樣的,沒人願意一直生活在別人的注視中,我已經習慣了,那是我的——家族遺產,我必須接受。但你不是,我必須保護你,這是我的責任。”
懂了,又不是太懂。
“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嗎?你們中國大概沒有這種事情,我哪怕在中學裏都有人假裝學生家長進來偷拍我。你能想象嗎?我沒有隱私,我的事情是全美國人民都想知道的事情,我其實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連我穿什麽內褲都想知道——”
張文雅忍不住笑。
他也笑了,“快點!現在這兒還沒有什麽人,我們得趕快進去。”
從側門偷偷溜進劇院真的很好玩。
他們躲開了街道上遊弋的“鯊魚們”,順利進入劇院。
《悲慘世界》很好看,精煉了雨果原著裏過多的描寫,不過沒有等到演出結束的謝幕,小肯尼思便帶著張文雅又從側門出去了。
“你明天回華盛頓特區,幾點的飛機?”
“上午九點。”
“我要上班,沒法送你。到了dc就給我打電話,打到我辦公室。好嗎?”
“好。”
“我還想再見到你,你呢?”
“我也是,不過我要留在dc等我的錄取通知書。”
他笑了起來,在路邊停下車。
“天哪!”他很開心的笑著,“要是別人聽到我們的對話,準會以為我誘拐了一個未成年少女。”
“我就快滿二十歲了。”她不滿的說。
“是的,我知道。”他向她側過身,望著她的雙眸,“阿妮婭,我很喜歡你,你呢?”
她心中雀躍,表麵淡定,“我想……我也是。”
於是他鄭重的問:“我現在想吻你,可以嗎?”
真是老派得過了頭。
但她更高興了。
成熟男人的吻跟上海小青年的吻截然不同。
吻得她暈暈乎乎的,直到躺在酒店房間的床上都還在回味這個吻。
天哪!簡直沒法比較!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張文雅保持著愉快的心情回了華盛頓特區。
到了肯特家便給小肯尼思打了電話,他甜蜜蜜的喊她“honey”,說最近他會很忙,有個案子要上庭,周末也沒有空,他要趕上這兩天落下的進度。她的生日是下下個周末,他問她能來紐約嗎,如果不願意來,他就去華盛頓特區。
那當然是要他來華盛頓啦!
接下來的兩周陸續收到了其他八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所有的大學都提供了獎學金。
給哈佛大學的賬戶打去了300美元“占位費”,確認入學。
克裏斯為所有的錄取通知書都拍了照片,還拍了她手持哈佛大學offer的照片,又為她拍了很多生活照。
他的攝影技術已經相當不錯,給她拍的照片都很美,不輸雜誌大片,足有幾百張。她挑了一百多張照片,連同九張錄取通知書,發國際特快寄回上海。
郵包裏還有一封信,要張曉峰如此這般操作一番。
今年的十一月十四日是周日,這一天,上海的“怡口甜”靜安區分店正式開張。
開張儀式簡單隆重,邀請了街道主任來剪彩,剪彩之後開始今天的營業,抽獎券隻限今天消費,而且很快,周三就開獎,中獎者憑抽獎券到“怡口甜”南京東路總店兌獎。搖獎儀式公開,並有公證人,保證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小小蛋糕店的生意十分火爆!下午兩點便賣光了所有麵包和蛋糕,四個麵點師、兩台大烤箱都來不及做。很多人乾脆買了提貨券,說明後天再來也是一樣的。
當天,上海本地報紙和電視台的記者都來到“怡口甜”靜安分店采訪、拍照,除了分店隆重開業之外,怡口甜的總經理張曉峰還十分驕傲的對記者們介紹,他的寶貝女兒、怡口甜的老板張文雅,即將進入美國最著名、最牛逼的哈佛大學就讀!
瞧!牆上一溜排的美國其他牛逼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都用相框整整齊齊的掛著呢!
“哈佛女孩張文雅”,隆重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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