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沒有換的就是那頂貝雷帽,不過,此時有點不搭,張文雅戴上貝雷帽,看看不太合適,又取下來,塞到裝有換下來的大衣的購物袋裏。
“這些,明天送去你的酒店。”小肯尼思找店員要了便簽紙,寫下她住的酒店名字和房間號、她的姓。
哇!這服務真周到!
她也搞不清楚是大客戶普遍待遇還是因為他是名人,在他看來普普通通的事情,在她來說從未見識過。
沒見識過歸沒見識過,態度還是要擺出來的,淡定,淡定就好。
渣爸爸說,外出交際要不卑不亢,不能一來就拍馬屁,會讓人瞧不起。有錢沒錢,挺直腰杆。
她已經get到一點了。
美國佬喜歡自信的人,自信的人往往作風強勢,不容他人反對,意誌稍微不堅定的人很容易被這種人吸引;要是這個人富有魅力、說話誠懇,那就更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從而認為“你說什麽都對”。
就比如肯尼思拖她來大牌旗艦店、甩出信用卡付賬,明明是很容易令人覺得過於強勢的事情,但他姿態過於瀟灑好看,就好像是吃飯喝水這種稀鬆平常的事情,她也沒法產生反感。
她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他態度極為平和,沒有“施舍”的意思,而是“我想讓你高興”。
這就很令人愉快了!
她也隻需要真誠的道謝就行。
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吃飯。
日本料理宣傳“純天然、清淡、健康”,因此在剛興起“健康飲食”的美國大受歡迎,日本料理餐廳的異域裝飾風格也莫名提高逼格,美國人趨之若鶩。
原本她沒有預訂是不會有餐桌的,但肯尼思這個名字無敵好用,小肯尼思讓人找來餐廳經理,幾分鍾後,餐廳經理親自帶他們上樓進了一間名為“富士山下”的包廂。
榻榻米、長餐桌,確實挺有東方風情,老美很吃這一套。
跪式服務的日裔女侍應,穿著和服。
比起她以前見識過的日式料理餐廳也沒有誇張到哪裏去。
張文雅打開菜單,略過其他,先點了魚生。叫來服務員,問是什麽魚、哪國產的。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日本料理吃魚生還不是跟中國老祖宗學的,論起吃魚生的功夫,當然還得數中國老饕。
除了魚類,貝類也可以生食,不過現在因為汙染問題,魚生對食材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了。要說中國人從數千年前就開始吃魚膾,到了唐宋達到頂峰,是因為很多大文豪也是魚膾愛好者,大文豪們留下了許多詩篇文字。日本也是因為“遣唐使”帶回魚膾才興起了吃魚生。不過之後為什麽生魚片在中國忽然沒落了呢?主要是因為淡水魚的寄生蟲問題。
高明的廚師刀工極好,能將生魚片切的菲薄,呈半透明狀,而魚肉不會斷裂。需要苦練刀工,還要有一把好刀、快刀。
理論上其實什麽魚都能做生魚片,海魚最佳,淡水河魚其次,湖魚塘魚被認為“土腥味”重,一般不用。常見的便是金槍魚、三文魚、鯛魚、多春魚、鱸魚等等,淡水魚裏鯉魚、鯽魚源出同係,也可以用作生魚片。另外中國有許多產量極低的淡水河魚,也可以做生魚片。
最上品的,不管中日都是河豚為最佳,河豚肉質鮮嫩,河豚魚片極為考驗廚師功底,河豚的內臟、眼睛、血液、腮、皮都有毒,河豚需要活殺,如何不讓內臟和血液汙染魚肉很講究手法。但其實現在日本料理使用的多數都是養殖河豚,養殖河豚能儘量降低毒素。
人類具有冒險精神,不讓人做的事情總會讓人冒險嚐試,比如美國曆史上的禁酒令,越禁越瘋狂;比如河豚有毒,一個搞不好會中毒而死,那麽就更令人躍躍欲試了。
張文雅問有沒有河豚魚片,服務員彬彬有禮,說紐約市不允許販售新鮮河豚,因此是沒有的。
這就跟大閘蟹一樣,你要問,當然是沒有。
“河豚?”肯尼思好奇的說:“我記得這種魚有毒,禁止銷售。”
“有劇毒。你害怕了嗎?”她笑嘻嘻的問。
他笑,“我可是地區檢察官,他們知道我是誰,就算有,也不會告訴你他們有。”
怪可惜的,可能隻有那種私人宴會之類才能品嚐到了。
一頓理想的東方料理應該有清蒸大閘蟹、活切河豚、燉蛇羹,再加一點雲南鬆茸,這才不虧是一餐極品食材的盛宴——除了鬆茸都是美國禁止進口的食材。
穿著和服的侍應送上清酒和梅子酒。
很快,生魚片上桌了。
張文雅隻點了兩種生魚片:英格蘭三文魚、中國草魚。三文魚是紅肉海水魚,草魚是白肉淡水魚。
肯尼思點了裏海魚子醬,侍應端上一整罐的俄羅斯魚子醬。
嘿,淡定!魚子醬也沒啥稀罕的!要不了二十年,中國的鱘魚養殖產業就把這種貴過黃金的高檔食材乾到白菜價了,她當然吃過鱘魚魚子醬。
廚師的刀工不錯,草魚片切的菲薄,三文魚片有厚切和薄切兩種,薄切做成玫瑰花形狀,厚切整齊碼放在一旁。
厚切三文魚片夾起一片,放在小碟裏,舀一小勺魚子醬在紅潤的魚片上,筷子將魚片一卷,包裹住魚子醬,往口中一送。
生魚片的鮮美和魚子醬的鮮甜,帶著魚子醬的微鹹,十分搭配,果然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