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110(一更) 賽音山達(2 / 2)

起先張遼還不懂為何喬琰這位州牧不僅要在此地督戰,還要走在最前頭,但在白道口過陰山的路程走過小半後他便意識到,他們此番所走的路儼然是這一路行來落腳的最優解。

喬琰顯然對此地有過考量,哪怕是最為險要之處的蜈蚣壩上也不例外。

當這山道開始走下坡的時候,他們的眼前已經出現了漠北草原的影子。

因白道口行軍節省了不少體力,此時的士卒依然處在相對精力充沛的狀態,但喬琰想要的是一入草原之後的奔襲作戰,也果斷下令,即便此時還隻是他們出兵開始的第二日下午,現在他們要做的是在將出白道口之時駐紮結營。

“其實我們完全可以一出山口之後趁夜行軍,直搗敵營。”呂布嘀咕道。

大約是感覺到喬琰作為一個上級並沒有那麽難相處,他也將這個問題提到了喬琰的麵前。

“邊地士卒少有在夜間門看不清路的,鮮卑胡虜又如何不是這樣?”

喬琰撥弄著麵前用以取暖,火光更不分明的炭火堆,在聽到呂布的問題後反問道。“穀口一段的行軍我絕不許有任何差池,即便要被對方發現,也必須在已經臨近的狀態下。”

要解釋為何有這等區別給呂布聽顯然不太容易,總歸便是因為動物內臟吃得更多的緣故。

在必要的時候她絕不會吝惜於奇招,但此時走白道川已經是一出用奇的情況下,她還是傾向於以正輔奇。

喬琰又朝著呂布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這是頭一次參與到這樣的出塞戰爭之中,這位未來的當世虎將臉上好一派躍躍欲試的年輕人做派,便又開口道:“你若是當真精力多得沒處花,我給你個任務。”

呂布立刻挺起了腰板。

見喬琰伸手朝著高處指了指,又將此番行軍配備的十支望遠鏡中的其中一支交給了他。

“你爬到那上頭去,若是看到有鮮卑哨騎,務必給我射殺在白道川穀口,能做到嗎?”

在她與那東海麋竺達成協定後,冬日裏這位格外有合作誠意的徐州大商人就已經將第一批白水晶送到了並州,這也正是為何喬琰如今有足夠的望遠鏡可用。

呂布回道:“喬侯放心就是。”

喬琰當然不是讓他一個人去完成這個任務,呂布也清楚這一點。

他飛快地從自己的隊伍中,將幾個同樣精力太過充沛的小夥子給拎了起來,一並往穀口方向去了。

喬琰望著他的背影,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但在如今中原地界上大多人將目光聚焦於權力鬥爭的情況下,如呂布這等給個打仗的機會和升官目標就能去做事的,還能替她完成這個先攘外後安內的目標,怎麽看都還算是可愛。

她收回目光的時候,便見張楊朝著她走了過來。

“此番喬侯讓我們多帶炭火,以熱水下肚的指令已經傳達下去了,隻是隨後的奔襲作戰不便攜帶水源,否則輜重過於累贅,屆時我會監督好營中情況的,請喬侯放心就是。”

喬琰朝著他頷了頷首,示意自己對他的率領足夠放心。

這一趟雖可算是有先驅者的經驗在前,但喬琰也不敢忘記霍去病是如何英年早逝的,正因為如此,她對這趟出征尤其關照的就是水和食物。

正如張楊所說,自明日一早開始他們便是輕騎兵先行,務必確保在鮮卑還未曾發覺此番行軍計劃之前,就先一步突襲入對方的營地。

按照輕騎兵的行動速度,即一日三百裏的狀態,絕不可能將自陰山以南便打好的飲用水也攜帶在身側,所以隻能用草原上的水。

但好在因華佗弟子吳普身在並州,在冬日的備戰期間門,喬琰請他協助,為士卒設計了一套適應邊地環境的藥包,在出兵前配備於身側。

又以各行伍之長監管,務必飲用沸水,應當能夠減免掉一部分的人員傷亡。

她擁著鬥篷朝著頭頂星空看去,因此時正是二月底三月初,天上不見朗月,隻有在此時白道嶙峋的山石之間門透露出的星鬥。

這份令人不覺神思寧靜的景象,讓她於夜晚時分不覺生發出的煩躁感都給壓製了下去。

也讓她在鑽入營帳睡袋中後很快陷入了夢鄉。

在第二日天邊剛有幾分微薄亮光的時候,她便已精神充沛地起身洗漱,用過了隨行輜重中攜帶的早膳。

整個營地之內在這份奔襲之戰將起的氛圍中,隻有人在走動進食喂馬的行動,而沒有人在做出什麽交頭接耳的行為。

等到喬琰的朱檀寶馬被人給牽到她的身邊,她掠開鬥篷翻身上馬的時候,在她身後的隊伍已然整裝待發。

她抬手,做出了個進軍的信號。

朱檀像是察覺到了此時的特殊,有些躁動地劃拉了兩下馬蹄,隨著她的指令發出,這匹駿馬當即迫不及待地奔馳而出。

作為前軍的騎兵四千餘人在這白道穀口形成了一片雷動的馬蹄聲響,又與作為哨騎的呂布一行人會合,直入漠北草原。

喬琰此時已不必作為領路者在前。

張遼與呂布所帶領的兩路騎兵自左右兩側繞行而過,先驅而前,她則與張楊所率領的一路跟隨在後。

當然更後方,還有攜帶著輜重補給藥品箱車的步兵接續而來。

馳騁於草原之上和中原境內完全不是一種感覺。

被陰山所阻斷的漠北狂風,肆無忌憚地拍打在人的臉上,卻絲毫也阻攔不住此刻進軍中征伐的淩雲壯誌。

她尚且如此,想要在此戰中建功立業的眾人又如何不是這樣!

哪怕他們先麵對的,會是一場接近兩天的奔襲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