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110(一更) 賽音山達(1 / 2)

但若是要更加準確地概括喬琰此番的路線,也不全然是直接往北。

這誓師出征容易,要一戰打破魁頭三兄弟的聯合卻沒這樣簡單。

無論是那南匈奴的左穀蠡王還是遠在洛陽的劉宏都覺得,喬琰選擇在春季做出對鮮卑的反擊,等同於是在大漢未有征兆的情況下對其發起進攻,打的是一個先機。

可要喬琰看來,魁頭身死後與扶羅韓各自統兵數萬,又與那軻比能對峙數十年的步度根,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漠北多出凶人,在而今的小冰河時期,北方物資越發匱乏的情況下,更是被時勢和環境所逼迫,不得不出狠人。

此番行軍的隊伍駐紮在雁門——這也是近年來鮮卑走了昔日漠南匈奴舊道襲掠的方向,喬琰卻不打算從此地出兵。

在誓師之前她和張遼談過一次。

在喬琰帶起了製作立體地圖風氣的情況下,張遼也做出了效仿。

因他世代居住於此,隻是因為馬邑之謀的失敗讓他的先祖從聶改姓為張,他縱然沒有喬琰那等隨時觀摩立體地圖的優勢,卻也能將雲中、定襄、雁門這一帶的地形給完全複刻出來。

包括蘇木山與雁門山之間門,自平城往北的出口,包括定襄與陰山接鄰之處的武要、武皋兩處隘口,也包括如今的黃河河道所形成的雲中前套平原。

陰山以北,便是如今的鮮卑盤踞之處。

走哪一條路線出陰山,就顯得尤其重要。

走雁門北出太過直白了。

若是效昔日霍將軍事,可以走代郡,如今的代郡太守正是那晉陽王氏王柔的胞弟王澤,和喬琰之間門也可算是有交情的,要暫時逾界借道,並不是一件不能做的事情。

若是稍往西偏些,那便是走定襄,自武要、武皋所設防的陰山峪口出擊。

但喬琰細思之下覺得都不保險。

在先前的休屠各胡一戰後,她曾經讓人再出固陽道口,向著西北方向探去,在路上曾見鮮卑哨騎,對方更是比之休屠各要警惕不知多少,兩方剛遇上便已迅速撤退,以這雙方的距離和相似的快馬腳程,絕難阻擋對方將消息回報給鮮卑單於。

固陽道是這種情況,定襄至代郡這一片呢?

交戰的頻頻也就意味著互相滯留於此地的哨騎不在少數。

喬琰雖可確定自己不會在漠北迷路,卻也不想讓人早早做好防備。

如若,固陽道、武要塞、雁門代郡以北的山口都不適合作為奇兵突襲的位置,有沒有可能從中道直入呢?

對此,喬琰和張遼達成了一致的認知,走白道口!

這也是一條元狩六年漠北之戰中,衛大將軍曾走過的路。

作為陰山山脈自雞鹿塞、高闕、光祿塞後的第四處重要隘口,白道口自趙武靈王防備樓煩、林胡之時就在此地設立起了防線,但因道路遠比固陽道難行,此地也少有胡人經行,直到元狩五年,匈奴鐵騎才再一次經過此地入侵,又被隨後的漠北之戰打散了聲息。

再下一次作為要塞,便是因為北魏至於隋唐時期的武川豪強軍事集團駐紮於此。

但喬琰最為看重這裏的,還是它處在固陽與雁門的中線上,正是此時她所率領的尖刀最合適插入的位置!

也正因為這種作戰方針,在從雁門郡出兵後,整支隊伍貼陰山向西而行,過武要、武皋、武泉這三處重鎮,繼續直入雲中北部白道川。

若換個對現代人來說更加熟悉的名字,這裏也可以叫做——敕勒川。

也便是那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①

從先前的雁門長城外往南回望所見,乃是一片邊地重塞的肅穆景象,從此刻行於陰山下的位置往西看去,卻是好一片水草豐盛的景象。

若是近年來沒有這樣多次胡人寇邊的情況,漢人不必懼怕於鮮卑隨時會因為此地豐饒而踏足,她此刻所見應當是風吹草低現牛羊,而不是此時在春日野草開始橫生之中,舉目四望並不見什麽人的蹤影。

隻有黃河河道在這一片上縱橫交錯的支流澆灌著這片堪稱肥沃的土地。

喬琰對此地不無動心之意。

就像在雁門與西河的露天煤礦一直處在尚未開辟的狀態,如今的絕大部分並州人口也活躍在太原以南,以至於這片塞外米糧鄉完全沒有得到充分的利用。

大唐朔方軍總管張仁願在此地開墾良田三千八百多頃,為朝廷節省了不知多少開支。

即便民不敢居於此,她也要讓此地成為她的軍屯所在。

但這一番構想的前提是,先打散鮮卑的勃勃野心!

“喬侯?”見喬琰停駐在此間門目光長久停駐,張遼前來問詢了一句。

喬琰搖了搖頭,“無事,隻是在想此地地勢開闊,若將來有條件,該在此地演兵威懾,也得再興起一座戍守的城池,再往南的地方也得將畜牧水產和農耕都給開辟起來,如今太浪費了。”

小冰河時期連淮河都可以凍結起來的狀態,注定會削減掉此地起碼四個月的種植時間門,但一旦解決掉了來自塞外的威脅,這是一片何其安全的屯糧之地。

“走吧,過陰山。”

白道之所以得名為白道,正是因為此地和那固陽道山口的山石顏色不太一樣。

固陽道為紅岩,此地卻是土白如石灰色的狀態。

這並不是一條太好走的路。直到元朝延佑年間門修葺白道才讓此地“致險之地,遂成暢通之途”。②

而此時便顯示出了她那三維地圖外掛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