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093(二更+15w營養液加更) 煽……(1 / 2)

北軍五校。

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

與等閒時候不足千人的一校隊伍不同,因光和七年的黃巾之亂,洛陽八關調遣將士,死守關隘,同時也將每一校的兵卒數量進行了擴招。

按照軍中士卒的說法,在人數達到巔峰的狀態下,甚至有步兵營達一校萬人的數目。

然而隨後的洛陽大疫擴散,軍營又是最容易傳播疾病的人員密集之地,以至於有相當一部分的士卒在此番兵亡。

更有蝗災之後,供養士兵口糧不易,於是彼時的營中兵員數量甚至削減到了一校兩千。

但蝗災之後不久,西涼戰事便起,因雍涼寇關輔,這北軍五校再複擴招。

到了如今,人數約莫在一校千多人。

此番參與擢選的“將領”,包含臨時參與其中的喬琰,共計十六人,故而每人分到的人數便在五百上下。

劉宏倒也深諳平均之法,完全沒給人在兵種上搶占優勢的局麵,直接以人手屯騎、越騎、步卒、胡騎、弓弩手各百人的配置分發了下去。

又以十日為限,令各人將手握士卒訓練得當,而後以棍棒替代刀槍儘量減少傷亡的情況,以淘汰之法決出最終的優勝之日。

可如今——

實在不是一個進行比鬥的合適時間。

十一月中旬,雖還沒像是去歲一般,在這個月份已經飄起了落雪,但喬琰望了望天色,隻覺凜冬已至。

今日又不曾雲開霧散出現日光照耀的景象,以至於更顯陰重了幾分,或許唯一看起來明豔異常的就是劉宏留下的那張華蓋。

帝王禦駕已離開西郊大營,重歸於南宮,但那搭建起的高台上十二重五采華蓋還留著,像是在昭示著一個信號——

等到隨後的正式比鬥之中,他還會出現在此地,若是能有足夠優越的表現,足以在當今天子麵前搏出一個前程來!

可他越是如此急迫,也就越是讓喬琰確信,她試圖利用劉宏在“群狼環伺”處境下的孤注一擲操作取勝,越發有了可行性。

他是如此急於在今年冬日選拔出有調兵之能,且能效命於他的將領,甚至都等不到來年春日。

更明顯的信號則是,在喬琰剛抵達自己所在營盤後,便立即迎來了一個特殊的訪客。

“什麽風將蹇公給吹來了?”喬琰朝著來人看去,開口問道。

這位中常侍著實是此番的十六人中最為特殊的一個。

看起來他同喬琰一般,是此番遴選度遼將軍的試金石與評判標杆。

但大約隻有喬琰知道,劉宏對他堪稱委以重任,在未來成立的西園八校中,甚至將上軍校尉的位置交給了他,也便是讓他作為西園八校的實際領袖,而後便將劉協托付給了他。

不過此時的蹇碩,還隻是袁紹口中的“區區小黃門”而已,他也清楚自己的定位,並未敢在喬琰的麵前擺出什麽架子來。

劉宏同意她參與此番遴選交戰時候的語氣,以彼時身在台上的他聽來,說是寄予厚望也不為過。

喬琰與梁國喬氏的關係並不密切,且已孤身在樂平年,年之內並未令喬氏中人踏足樂平,此事都看在陛下的眼中。

雖然話說出來有些怪,但在劉宏的陣營劃分邏輯之中,喬琰和這些個身無所依的宦官在他這裏的定位是一樣的!

但又因其屢有貢獻,於劉宏心中的地位必定在尋常中常侍之上。

蹇碩深知劉宏此番的“大計”,心中不由有幾分惴惴不安的情緒,好在喬琰也一並下場,給他分擔了不少壓力,準確的說——

“陛下有一事令我轉告喬侯,請喬侯務必記掛於心上。”

蹇碩壓低了聲音說道:“陛下說,喬侯可以敗,但若是遇到以下幾人,不管用什麽方式也必須將其擊敗,想來以喬侯征討黑山賊、白波賊與休屠各胡的戰績,要做到此事不難。”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字條給遞交了過去。

喬琰翻開一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王匡、董旻、張璋等人的名字。

劉宏下達這指令不難理解。

何進分明已經掌握了大漢最高的軍事行動權限,卻還要在此時咄咄逼人,但求一個有利必占,無疑是觸及了劉宏的逆鱗。

但因外戚執政軍事在此時的必要性,劉宏不適合跟何進撕破臉皮來討論這個問題,可現下既然有喬琰親自下場,他倒是有了一個相對委婉的方式解決此事。

喬琰在並州打出的戰績很難讓人相信是個偶然,劉宏琢磨著,讓她對上這些人想來問題不大。

可喬琰一聽這指派,在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這些擺在明麵上的何進部從被清除出去後,屆時可就真成了世家舊吏占據半數之上的情況了。

也不知道到時候劉宏知道這真相會不會被氣得更重。

這是先驅一虎,又引一狼啊!

喬琰不無壞心眼地想到,劉宏的身體原本就已不大好了,若是受到了什麽太過致命的刺激,說不定是會減壽的。

可這跟她這位完全出於評判度遼將軍是否夠格目的而下場的“大漢忠臣”,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頂多就是在掀開這層遮蓋上儘一份自己的力而已。

都說同行靠襯托,如今可正是個對比的大好時機!

喬琰心中思量,在麵對蹇碩的時候卻隻做出了個對陛下突如其來指令有些不解的樣子,“這確實是陛下筆跡,隻是為何……”

“喬侯不必多問,陛下對他們另有安排而已。”蹇碩回道。

“那可否勞煩蹇公替我問詢陛下,若要達成此目的,光我一人在此地隻怕還尚有不足,我此番抵達洛陽有一虎士相隨,能否讓他也一並入營,我也更有把握些。”

蹇碩聞聽此言,表情輕鬆了不少,“喬侯可知道一件事?那北軍五校的各校人數相差不多,可騎兵步兵,胡騎越騎的管轄方式不同,在其中設置的員吏便大有不同,若是想要從中操作,別說喬侯隻想帶一人入營,便是多帶上幾人也並無問題。”

“此事甚至不必問詢陛下,隻此事的話,我立刻讓人去將喬侯辦妥。就算帶上駕車的車夫也無甚問題。”

喬琰目光一亮。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別人家的車夫是車夫,她的車夫可是個“鬼才”。

喬琰眼中閃過了一縷微妙的笑意,卻隻是朝著蹇碩拱了拱手,回道:“那便先謝過蹇公了。”

不過在見到典韋和郭嘉之前,她剛送走蹇碩,就迎來了另一位訪客。

更是個不見其人先聞其聲的訪客。

“燁舒前幾日還占了我這輩分的大便宜,平白與我那與你同歲的長子差了一輩,還與我把酒言歡預祝功成,怎麽今日便成了與我同台競技了?”

曹操說歸這麽說,喬琰卻從他的語氣裏聽不出幾分鬱悶的語氣,甚至在抬眸朝著他看去的時候,頂多見到對方臉上被凍得泛紅,可不見什麽怨懟之態。

喬琰當即回道,“孟德竟不需先去熟知自己麾下兵卒情形,便敢來我這裏興師問罪,可見是勝券在握了。”

她抬了抬手中的兵員信息造冊,頗為無辜地笑了笑。

這話說的,曹操就覺得自己很難接。

喬琰又道:“孟德不必擔憂,陛下不會允我接管度遼將軍位置,我此番隻是想下場一見,諸位爭奪此位之人是否真有這個本事。”

她神情凜然,繼續說道:“胡人反複多變,來襲莫測,非有虎踞雄視之力者不可鎮守邊關,若連五百甲士都難以駕馭,倒不如去當那百夫長去,何必來我並州地界。”

“並州若有不安,祖父九泉之下也難有安定,故而我此番絕不會讓步,權且一試諸位豪傑。”

她這般義正詞嚴的說辭,更是讓曹操沒法說什麽了。

不過聽她這樣說,曹操非但沒覺得這是什麽需要退避之事,反而還被這高標準給激起了一番鬥誌,他朗聲笑道:“好啊,那便交戰中見真章了。”

是啊,有個標杆又有何妨呢。

不過話說到此,他又不免有些羨慕,喬公祖能有喬琰這般的孫兒名揚後世。

但想了想他家昂兒也並非庸才,正合適在此番演兵之中長長見識,日後再上戰場上打熬打熬資曆,可要比他自己成材得早些,又將這點兒越想越覺不切實際的奢望給拋在了腦後。

他與喬琰交代了兩句這北軍五校之中他此前就任騎都尉時候的情況,這才離開了此地。

沉默良久的係統終於在此時看到了點——自家宿主成為一方雄主背後謀士的希望,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覺得曹孟德此人如何?】

“且先看看吧,”喬琰回道,“不過說來,我此番若能令天子在削弱世家和外戚勢力上有所收獲,是否是應當結算謀士點的?”

“我執陛下之命,統兵擊敗董旻、王匡等人,此事在必要之時也可由謀士執行,若能功成,也可算是謀士之功才對?”

“此外,並州為大漢之疆土,重設度遼將軍的諫言功在社稷,利在國家,此為謀臣高瞻遠矚之見,是否也……”

【哪有這麽自稱自己高瞻遠矚的?!】係統一個激動打斷了喬琰的話,以至於忘記了它原本想問的分明是,要不要考慮選定曹操作為主公。

“你就說行不行吧。”喬琰在那一番連珠炮一般的話後做出了個總結發問。

係統斟酌一番後訥訥回道:【按照評定標準,應當是可以的。】

雖然她走的路數怎麽看都不太對勁,但從劉宏為主她為輔的角度來說,這確實是能被計算為謀士謀算的……

喬琰忍不住笑了笑。

有這句話就夠了,那麽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達成這個目標。

雖然這並不像是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君侯如今手下的這群人並不像樂平的兵卒一般,對君侯存在歸屬感,此為難處之一。”郭嘉在抵達了軍營後,當即為喬琰分析了起來。

“北軍五校所屬,有其專門的餉銀結算之法,樂平更改的首功製度並不能在此番奏效,也便不能令其以擊敗敵人奮力拚殺,此為難處之二。”喬琰接道。

郭嘉提筆在二人麵前的紙上又劃了一道,“其餘各位將領的麾下可以寄希望於己方將領功成,自己作為助力之人也得蒙賞賜,可喬侯看似是與陛下請纓,實則在他人看來,多以為有玩鬨之態,也自然會對君侯之命多有懈怠,此為難處之。”

“我有典韋與奉孝,其餘人等也未嚐沒有協助之人,那韓文節身邊的涼州勇士掌控胡騎便比我等有優勢,那董叔穎也向他的兄長借了人來,此為難處之四。”喬琰慢條斯理地又給添了一道。

郭嘉看她此時這番雖說有難處卻也神容未變的臉,深知喬琰已經有了盤算。

他也自然沒有打擊喬琰自信心的必要,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將這四點難處盤算清楚後,他便轉而說起了喬琰的優勢。

“旁人對上君侯尚且需要考慮,是以全力搏殺展現出其統兵之能,還是以迂回作戰先試探出君侯的本事,相較而言,君侯有穩中取勝之退路可行,此為優勢之一。”

喬琰身上與她年齡毫不相稱的戰績,無疑會讓人對她產生諸多錯誤的判斷,這正是她的優勢所在,即便這種優勢不可能貫穿全場,也已經足夠了。

“北軍五校中有兩支隊伍並非漢人,喬侯有殺胡之功,天然對其有所震懾,此為優勢之二。”

郭嘉繼續說道:“喬侯自樂平起家,深知何為底層士卒之所需所念,此為優勢之。”

“且喬侯自身武藝不差,在統帥人數不過區區五百人之時,不必嚴格按照統帥坐鎮中軍後方的方式發號施令,有身先士卒之效,此為優勢之四。”

這四條劣勢四條優勢的列出,竟無端讓喬琰想到了曹操與袁紹展開官渡之戰前的那十勝十敗之說。

不過在說完這第四條後,郭嘉又道:“但君侯的優勢並不隻如此,此番為減免遴選作戰中的傷亡,我在來時已去看過,並不隻是那刀兵武器被換成了木棍,就連弓箭手所用的箭矢也換成了木製無頭的弓箭,除卻其尖端顏色命中咽喉與頭顱,均不算是將人淘汰,這也意味著——”

“射聲營所屬士卒在此戰中的作用被削弱了不少,而騎兵營的作用毋庸置疑,偏偏喬侯除卻箭術之外尤擅的便是騎術,豈不正是優勢所在。”

“此為優勢之五。”

喬琰笑道:“奉孝還少說了樣。”

“其一,旁人素知我智謀決斷分明,卻不知我還攜一智囊而來,若我將這五百人之中的半數交托給你調配,允你臨戰之中隨機應變,此番旁的隊伍對上的就是兩位指揮,你我一正一副協同而戰,更難有破綻。”

“其二,這營中士氣必得調動,既不可憑功勞財貨誘惑,那就隻能劍走偏鋒。”

喬琰將在郭嘉前來之前已經寫就的書信朝著他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