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這次連李樂都覺得徐晃這話說得著實荒唐,忍不住開口道,“衛氏遣退門客禁閉塢堡後,這些頗有勇力之人就近投了趙氏,如今對方人手比之衛氏有過之而無不及,何況衛氏男兒多為文士,哪似趙氏頗有勇武之名,你竟說前者要比後者難以攻取,到底是何意思!”
徐晃很想回說,這又不是什麽比大小的遊戲。
趙氏斂財手段蠻橫,並不得鄉裏維護,便是戰況驟起,也應當並不會引起麻煩的反撲和報信,對他們來說再合適不過。
但眼見楊奉示意他先別在此時開口,他又暫時按捺住了自己幾乎脫口的話。
直到在場幾人敲定了襲掠衛氏的目標,由李樂和韓暹率領部從作為主力,楊奉出一隊人作為支援,相繼離開了這議事之處後,他這才聽到楊奉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何要阻攔你?”
說實話,楊奉自己也覺得,若真如徐晃所說前去攻打趙氏,還真不如對衛氏這等軟腳蝦動手。
可徐晃在自己手下許久,他也不是不知道對方的本事,難保對方的判斷就是對的。
隻是在此時還有其他勢力在側的時候,這種聽起來更冒險的決定顯然不適合說出來。
徐晃能說出讓楊奉自行決斷是否收容這幾方的話,其實也明白這道理,但明白是一回事,本著作戰的效率要說出實情來便是另一回事。
他朝著楊奉拱了拱手說道:“請渠帥給我八百人,我徑去取趙氏,必為渠帥再奪一批米糧回來。”
八百人?
楊奉心中嘀咕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徐晃的想法。
以他如今從人數上對李樂和韓暹的優勢,便是少了這八百人也未嚐不可,但徐晃的攻趙氏想法如若可成,卻無疑能再給他增添一助力。
但凡他要的人多一些,楊奉說不定就得猶豫一陣了,偏生徐晃所提出的數量正卡在他的底線上。
抱著這種試一試也無妨的想法,即便在這一路取衛氏、一路取趙氏的出兵之時,李樂不無陰陽怪氣意味地說他既這般支持徐晃的想法,不如將自己的位置也讓給對方算了的時候,他也隻是回道:“難道我未曾支持二位的想法?”
他分撥給李樂和韓暹二人,由他胞弟楊達所領的兵卒也同樣是八百人,加上他們兩位原本就帶上了各自所屬的半數,加起來足有兩千餘人。
那衛氏的塢堡再如何因為上下一心而堅不可破,也顯然不可能抗衡住這樣的合圍,若是選了個對方來不及布防的時間進攻,豈不正是個速勝之戰。
他這話說得坦蕩。
李樂固然有吞並他勢力的想法,卻也知道在此時楊奉所為並無不妥、而他又還手中無糧的情況下,無論如何都不能提早發動。
他連忙回道:“楊兄這說的是哪裏話,我隻是希望楊兄時常懷有戒備之心而已。”
但他話說到一半又覺得,可別離間計沒成,反而先將自己給賠進去了,又當即訕笑道:“不過楊兄統兵之才遠在我上,心中自然有數,我不該多言的。”
他的目標是河東衛氏的錢財!
這於河東發展了四五代之久,以儒學經傳起家的衛氏,在李樂和韓暹這等不識文墨的人看來,可沒有什麽凜然不可侵的地位可言,隻覺對方是空有財富而沒有庇護自己本事的稚童而已。
以兩千人合圍,隻要行動夠快,說不定兩日之後他們就能載著那衛氏塢堡之中財富而回。
故而他們下山直奔河津而來的時候,這兩位統帥滿腦子都是自己暢想的美好前景,壓根沒理會在跟徐晃部從分開之時對方再一次做出的提醒。
“這小子……”想到他投奔而來時候被徐晃攔截在營寨之外的情形,李樂忍不住啐了一口。
但順著先前那屈辱情況,他又未嚐沒有從中得到點經驗教訓。
他是被喬琰在接近日出的時候打了個措手不及的,那他又能不能也選擇這個時間進攻衛氏呢?
他越想越覺得其中可行,跟韓暹商量一番後定下了時間。
在這黎明時分,他們這一行人便朝著眼前的肥肉餓虎撲食而來!
然而正當他們撲到塢堡之下,意圖發起攀登的時候,這先前還看起來守備疏漏的塢堡上,竟忽然傾倒下了數十桶滾水,而後牆頭之上一時間亂石飛矢齊作。
這好一通防守反擊,看得李樂和韓暹二人咬牙切齒,以至於他們在慶幸於自己並未選擇去當先登之人的情緒中,竟未曾留意到,此時他們的身後已經出現了一支繞行而來截斷後路的隊伍。
為首的還是七八十人的騎兵隊伍。
騎兵啊!
前方的衛氏鐵壁之前,完全是一片最適合騎兵衝撞的環境。
這七八十人的作用足可以媲美數百人的隊伍!
除非——
在這種鐵蹄脅迫的驅策下,這些個白波賊能夠忽然背生雙翅,直接飛到那塢壁之內去。
但他們能嗎?
他們不僅不能,還很快會知道,這從後方包抄而來的隊伍裏,有一部分人在幾天之前還是他們的同伴。
奈何這些人現在覺得一個人頭三十石的獎勵比較香一點。
趙雲麵沉如水,提槍指向了前方的白波賊,緩緩壓下了槍尖。
這正是他們所商定的進攻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