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313(二合一) 突入成都(1 / 2)

張魯原本覺得自己身體挺康健的,在這句話中都要被喬琰給說得不好了。

別來無恙?

他要是說自己還挺能折騰,在這廣漢屬國還能發展出不少教眾信徒,總覺得會在下一刻就遭到喬琰的針對性打擊。

她到底是為什麽會出現在此地的!

張魯在心中哀歎。

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明明司隸還有旱蝗災害需要她這位大司馬居中坐鎮,以免出現災情引發民亂的情況,又明明豫州那邊才發生州牧被殺、汝南丟地的情況,需要她隨時督轄豫州和兗州的敵情,再有他這個天師道的師君在廣漢屬國夾著尾巴做人,怎麽看都乾不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怎麽就偏偏是他被喬琰給盯上了,甚至讓對方親自出征來到了他的麵前。

他何德何能啊!

能得到這樣待遇的,不應該是董卓那個水準的人物嗎?

想到當年在漢中他被喬琰騙了個團團轉,甚至險些喪命的情況,張魯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怎麽想都覺得這個疙瘩並沒有比當年堅硬多少,那他顯然也不會比起當年的處境好上多少。

他從手下的信徒之中走了出來,站在鵠衣壩的營寨城頭,朝著喬琰問出了一句格外真摯的發問:“敢問大司馬,何以到訪此地?”

他也不是全無脾氣的。

屢次三番地拿他開刀,將他作為那個殺雞儆猴的“雞”,就算他真是隻兔子,這個時候也應當來咬人了!

但凡喬琰說什麽要將他給斬儘殺絕在此地,以確保邪/教不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傳播,張魯就算明知道自己並非是她的對手,也要給自己爭上一口氣,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

他手下的這些教眾經由過了早年間漢中之戰的篩選,又多有尊奉天師道而拋下家庭隨他遠來此地的,在拚死一搏的意誌力上絕不會輸給涼州人太多,總是能給對方造成些損失的。

可他聽到喬琰在此時不疾不徐給出的回答是——

“我來此借道。”

張魯茫然了一瞬,以為自己是出現了什麽幻聽。

可他很快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出錯。

喬琰說的確實是借道二字。

她還接著那五個字又說了一句:“在借道之餘,我還想請張師君與我同行,往那蜀中看一場好戲。”

張魯回頭,朝著他後方的山嶺看了一眼。

在喬琰說出借道二字的時候,已經身在此地數年的他並不會錯誤地判斷,喬琰所要借的到底是哪一條道。

為劉焉所統轄的益州,其實更加準確的說是在成都平原的區域內,而就像漢中平原被夾在秦嶺和米倉山大巴山一樣,成都平原也是被山嶺包圍在中間的,其中的一道屏障,就是他所在的鵠衣壩後方的摩天嶺。

摩天嶺往東延伸,就是漢中平原以南的米倉山。

所以彼時他可以從漢中平原逃竄到廣漢屬國的地界上,畢竟這樣的遷移並沒有跨越這種阻斷南北的巨型地理屏障。

喬琰要借道,隻有可能是要走翻越摩天嶺的陰平道,從一條有別於穿行米倉山、大巴山山口的道路,進入蜀中成都地界。

她要討伐劉焉!

張魯難以置信地朝著喬琰看去。

這種驚人的計劃被她以何其輕描淡寫地口吻告知於他,好像也是在無形之中對他說出了另一句話:如果他同意借道,甚至是為這個翻越陰平道的計劃添磚加瓦,那麽他就可以真如同她在話中所說的那樣,去蜀中看一場好戲。

可如果他不同意會怎麽辦呢?

大概在成都那邊見到這支奇兵之前,他張魯會先變成一個笑話!

在這樣的威脅麵前,張魯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才會一點都沒考慮到喬琰有可能會做出卸磨殺驢的舉動,直接打開了營寨的大門,將人給直接迎了進來。

直到和喬琰在同一個屋子之中就坐,朝著上首的那張臉看去的時候,張魯都還覺得有點恍惚。

“張師君何必做出這種行將取義的樣子,”喬琰笑了笑,“昔年你我立場不同,加之你不能為我所用,我自然要讓你們長長記性,但你可曾見我對你母親和弟弟做出什麽誅滅之舉了?”

那倒是還真沒有。

按照張魯所收到的消息來看,他的母親盧氏和他的胞弟張衛,都還在那漢中活得好好的,隻是讓天師道變成了徐庶以及他背後的喬琰用來治理漢中郡民的一種特殊手段而已。

喬琰若是要對道教一杆子打死,根本不需要費這樣的心力。

他思忖之間又聽得喬琰問道:“借道之事我已開門見山地告知於你,其他的話我也不妨問得直白一些。張師君鞏固天師道在益州的地位,必須要仰賴於真正掌握益州權柄之人,可劉君郎顯然在我當年的會獵之中已經將你當做了棄子,這才在這數年間對廣漢屬國置若罔聞。你要想複起,依賴他是沒有用的。”

“那麽,將希望寄托在劉君郎的繼承人身上有用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和劉璋此子的關係並不太好,因為你母親兼挾鬼道方才博取了劉焉的信任,讓你雖是益州本地人士,卻和益州士的晉身走了截然不同的路子,也和劉璋背後的益州士分道揚鑣。”

喬琰話音剛落,張魯就脫口而出:“這和劉璋有什麽關係?”

劉焉明明有四個兒子!

但他這問題剛一出口,便對上了喬琰似笑非笑的目光,“這不就是我要請你一道去看的好戲嗎?”

這句話讓張魯驟然意識到,自己明明距離成都平原隻有一山之隔,卻可能要比喬琰還要不清楚此刻成都的局勢。

喬琰會忽然轉道出兵益州,顯然不是要在毫無緣由的情況下與劉焉決裂,而是因為此時的成都,已經在發生益州牧權柄的轉移了。

在張魯被這個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之時,就聽喬琰問道:“張師君現在可以準確地回答我這個問題了,你是否願意借這個道,又是否願意隨我同行呢?”

張魯覺得自己很可能沒有其他的選擇。

若劉焉在和漢中的交鋒之中占據上風,張魯或許還有重新博取他的信任,在益州牧的支持下繼續傳教的機會,但現在劉焉何止是沒有這個反攻的機會,他還極有可能將要不久於人世了。

要是真如喬琰所說的那樣,益州的下一任接班人是劉璋的話,一想到他和益州士之間微妙到家的關係,張魯可以確認,在喬琰不插手於此地的情況下,他可能無法在這廣漢屬國的地界上生存下去。

既然這樣,他又為何不接下喬琰遞出的這個橄欖枝,讓自己從偏居一隅的狀態轉為前途無量呢?

乾了!

他試探性地問道:“大司馬除了讓我領路之外,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

喬琰回道:“很簡單,我說什麽是天師道的教義,你就以師君的身份將其加入進去。”

要是喬琰在兩年前說出這樣的話,對張魯來說無疑是對他這教義的褻瀆,可在經曆了在廣漢屬國這地方艱難地開拓教宗後,張魯已經深刻地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所謂的政教合一,如果沒有政,在方今這個局勢下,教也就隻剩下了一句空談而已。

張魯心思急轉,知道已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路。

他起身,朝著喬琰拱手行了一禮,“願聽憑君侯差遣。”

喬琰笑道:“也算不上差遣,那就先為我帶個路吧。”

這條路是真不好走。

如果說從長安往漢中的子午穀、駱穀道、斜穀道因行在秦嶺之間而難走,那麽這條陰平道就實在是不逞多讓。

前者還時常會有益州的本地人為了抵達關中而通行,後者就當真是人跡罕至之地。

該說不說,她將張魯驅逐到此地,讓他為了可以和成都平原之間偶爾進行物資交換,又為了有個符合教義之中贖罪原則的渠道,不得不行修路之舉,實在是她做出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即便張魯手中的人力不足,不夠在陰平道上七百裏的區域全部鋪設起嶄新穩固的道路,但在其中必要之處“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卻還是能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