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牧襄賁侯虞,東海恭王之後也。”——這是劉虞即位在血緣上的合法性。
“鎮幽州時務存寬政,勸督農植,開上穀胡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民悅年登,穀石三十。”①——這是在讚揚劉虞的功德。
“長安有亂,需有稟德行教化者居於上,天下有變,需有持懿德巍巍者光於四海。”——這是對劉虞即位合理性和必要性的進一步闡述。
在這三步遞進後,便是策書之中的結論,襄賁侯劉虞堪配“審君漢國,允執其中”,當即位天子,望其勤勉修身以正其位。
傳國玉璽在洛陽的失蹤,讓盧植無法在此時按照規範的流程,將其自東麵授予新天子。
但如今反正也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傳國玉璽,就姑且當做此物已經在戰亂之中丟失了也無妨。
在儀式舉辦之前,負責典儀的眾人已經先讓人以玉石雕刻成了一枚新玉璽,作為此時代表皇權的授予之物。
而作為回應,劉虞在接過了璽印後,將玉器明珠授予了盧植。
事實上這授予的儀式中,明珠應當是一種與隨侯珠處在同一規模的寶物,意在天子對重臣的器重之意。
不過在凡事從簡的時候就實在不必計較這麽多了。
就像在盧植接下了寶珠與玉器後的下一步,喬琰邁步而前,從劉虞手中接過了他的佩劍。
在大漢曆任天子的即位典禮中,這個授劍的“劍”都是高祖自稱斬蛇起義的那把斬蛇寶劍,即便此物的真品已不知去向,也往往會打造出一把與此形製相仿的。可此物的圖樣也早在洛陽的戰禍中不複存在,便也隻能以劉虞的佩劍來取代。
但是斬蛇寶劍也好,是劉虞的佩劍也罷,在這一個授予佩劍的舉動中,所包含的意思都是一樣的——
當朝的武官重臣要代行天子以武功威懾四方。
這個職務,隻有可能在喬琰的手中。
若非她年紀實在太小,那宣讀策令的重要流程都應當交給她。
喬琰持劍而拜,下一刻,在這座殿堂內齊聲響起了對劉虞的萬歲之稱。
伴隨著的,乃是那大赦天下的宣旨。
而在這出冊封之禮過後,便是祭祀宗廟。
拜謁宗廟乃是天子冊封禮的重要流程之一,其重要性不比授予印璽小多少。
譬如那被霍光所廢的昌邑王劉賀,也就是那位海昏侯,他被廢黜的理由就是“宗廟重於君,陛下未見命高廟,不可以承天序”②。
大漢在洛陽的宗廟牌位已遷移至了長安,但還未曾來得及重建高廟,便暫時挪進了明堂中合並在一處。
在“天子擺駕明堂”的通傳聲中,桂宮的宮門再一次應聲而開。
身處此地的人無法看到,在這座宮門開啟的同時,內大街所對的南麵安門也同時開啟。
為了確保新帝登基的安全,這一道城門在今日並不作為長安民眾出入的門戶。
但當天子車駕與亦步亦趨的百官行於長街之上的時候,在街道兩側已圍攏來了密密匝匝的圍觀之人。隻能由身處於道路兩側的金吾衛和涼並兵卒,形成對這些人的約束阻攔。
喬琰朝著街道的一側看去,果然看到了自稱要前來為樂平月報采風的昭姬。
聽說昭姬要來,呂令雎還跟喬琰打了個報告要來當護衛,以便體驗一下長安風物。
本著讓她們見見世麵也無妨的想法,喬琰當即做出了批複。
也順便讓她們把諸葛亮黃月英這些滿了十歲的潛力股也給一並帶上。
現在這幾個孩子在典韋的看護之下站在人群中。
對這樣一個十年不遇的景象,她們個個露出了嘖嘖稱奇的神情。
呂令雎挽著黃月英的胳臂問道:“你說這樣的場麵會被怎麽記錄在蔡姐姐的筆下呢?若是隻歌頌新帝登基盛況,好像顯得我們君侯不夠氣派,要是隻說我們君侯奉劍討賊,又顯得有些僭越。”
黃月英收回了看向喬琰的目光,朝著呂令雎回道:“若是這樣不好寫的話,為何不從弘文館側麵表現呢?”
見呂令雎還有些似懂非懂的樣子,黃月英解釋道:“弘文館雖然已經建起,四館主也已經選定,但你覺不覺得,若按往來於長安的士子人數,其實還隻容納了極少的一批?”
呂令雎想了想她看到的場麵,點了點頭。
“因為天子未登基,眾臣官位未曾落定,率先一步到來的未必就能提前有所得,反而會因籌備登基諸事繁多而被忽視,不如等登基典禮完畢後,以見天子威儀為之震懾的說法,前來弘文館投效。”
“長安有主,新帝登基,士人紛紛自弘文館晉身的消息記載於月報上,負責抄錄的樂平學子又會如何想呢?”
呂令雎恍然:“總得讓自己再多學些東西,也好跟他們爭個高下吧!起碼不能比這些先效力於中央的落後太多!”
這就是調動起學院內的積極性了。
但呂令雎一邊想著此事,一邊又琢磨起了另一個問題。
在這新年的開端,君侯的新壓勝錢是不是也該發了?
今年又會是什麽圖樣呢?
她躍躍欲試地想要正式得到委任,也未嚐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每晚上一年,她就要推遲一年才能開始領取新年壓勝錢,就比別人少集了一種圖樣。
這也是一種積極性的由來嘛。
反正呂布還身在綏遠城鎮守,這枚壓勝錢就先由她保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