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
如今的典韋,可還沒有得到曹操對他那個“古之惡來”的評價,甚至還未曾因為給襄邑劉氏報怨,完成那個當街殺人的壯舉。
在此時執掌一“方”的梁仲寧看來,這便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陳留人,在黃巾軍勢不可擋的當口,反而效力在了當地豪強的麾下,又在這會兒仗著自己有那麽幾分氣力,就敢前來叫囂。
如此找死之人,豈不正是他用來開刀的好對象!
何況,濮陽田氏在此地紮根多年,想來存糧與金銀不少。
他雖拿下了濮陽城,卻還並未攻破田氏在城外的塢堡,這便等同一塊肥肉還未進嘴裏。
甚至在部從來報之前,梁仲寧的麵前還攤著此地的地圖。
漢末豪強聚族而居,濮陽田氏也不例外,其塢堡就修建在濮陽城外十裏。
要不是因為漢朝不禁民間刀劍,更因為昔日漢武帝與公孫弘和吾丘壽王的討論,對弓/弩也少限製,造成了田氏塢堡內配備的改良重/弩威力不小——
他此時早已經包圍住塢堡了!
如今倒是不必猶豫了。
一邊是即將到來的卜己軍隊,威風壓在他的頭上。
一邊是出塢堡迎敵挑釁的莽夫,極有可能是他攻下田氏的突破口。
更加上黃巾戰場前線三路,分設廣宗、潁川、南陽三地,這正麵應戰朝廷軍隊的事情,完全沒能輪到他,自負本事不小的梁仲寧一月以來儘因無處建功而焦慮。
此番種種,致使梁仲寧深覺,麵對此等天賜良機,他若還不早日進取,等到長社軍在首勝朱儁後繼續鞏固勝果,他便當真無用武之地了!
“取我槍來!”
——這便是梁仲寧在聽到典韋的名字後一番思量做出的抉擇。
次日,為免濮陽城中生亂,他留下了一部分黃巾部從在此地戍守,領著自己的五百心腹和三百招募而來的黃巾猛士出了城。
喬琰隻能從自己鎖定的位置中看出,這位黃巾渠帥似乎並沒有停留在原地,卻無法得知對方的最新動向。
不過她暫時也沒這個閒心去管,梁仲寧要在濮陽城中弄出什麽風浪。
按照係統的說法就是,她雖然處在一個可以理解為平行世界的空間內,但在她做出足夠的蝴蝶效應之前,還是可以將史料作為憑據的。
如此一來,梁仲寧要到今年八月才會死於大漢名將傅南容之手,起碼這會兒她是不必擔心對方會丟了小命,浪費了她的道具的。
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操心操心自己。
正如她此前所猜測的那樣,在黃巾營地裏如她這樣年歲不過十歲上下的孩子也並不少見,她混入倒是不難。
塵灰臟汙的麵容難辨男女,更讓她跟其他人看起來無甚區別。
何況……
早先攻破巨野一戰,被蛾賊驅策的流民,形成了前列屏障,傷亡不在少數,雖有巨野城中內應相助,也無法改變一件事。
作戰——對黃巾軍這種非正規軍隊來說,不是個當真如有神助的差事。
張角扒了佛教僧團的章法建立他的宗教傳道,在神化己身和一呼百應上,達成了前人從未做到的景象。
可他麾下弟子真有行軍布陣之能的卻寥寥無幾。
喬琰透過麵前散落的頭發,朝著麵前領取吃食的隊伍看去,便發覺如她一般年幼之人裏大半落了單。
這更讓她這個橫空出現在營寨中的人,並不顯得有多醒目。
可究其緣由,分明是這些孩童的長輩已歿。
喬琰不由在心中第不知道多少次歎氣,腳下的步子卻沒停,而是順著隊伍前行領到了今日的口糧。
如今的糧食匱乏,黃巾軍也自然不會給這些人發多好的飯食。
發到她手中的這塊餅子,有個比較正式的名字叫做“糗”。
就是將米煮熟了之後加水搗碎,又揉成餅塊狀晾曬後製成的乾糧餅。
雖因為這種製作方式,這食物倒不至於犯餿,卻遠不如後世的鍋巴因為在製作程序上有所控製而滋味可口,甚至乾巴得讓人覺得難以下咽。
偏偏此地唯一可供給的水,正是大野澤中的湖泊之水。
喬琰覺得自己實在應該感謝係統給出的新手保護期。
在此時絕無條件單獨尋個去處將水煮熟的情況下,這條【保護期限內不受環境疫症影響】的效果,無疑是讓她存活的概率大幅度上升了。
謀士係統068這個萌新,大概是比喬琰還要有良心一點,它頗有負罪感地看著這個被它選定的宿主一口乾糧一口生水填飽了肚子,並未有任何的怨言,又已經轉而窩在角落裏,聽著另外兩個與她年歲相差不大的小少年談話。
食物吞咽的艱難讓這兩人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痛苦之色,但或許,這種麵容的扭曲更因為掩飾不住的憤懣仇怨情緒。
年歲小一些的那個隱忍著發出了一聲抽噎,將最後小半個乾餅吞了下去,小聲道:“阿兄,我想阿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