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一陣衝天而起的喊殺之聲,在這個寂靜的深夜之中顯得是那般的清晰。
當它逐漸向著整座櫟陽城不斷傳揚,當它進入到了一隻隻耳朵,立刻便將一道道視線吸引了過去。
腳下步伐輕輕移動了幾分,一名心腹來到了餘氏家主餘開的身旁,“家主,看來丕氏家主那邊已然動手了。”
“嗯。”
視線向著順著傳來的方向掃了一眼,雙眼之中一道寒芒複習,餘開早已按住長劍的右手猛然發力。
伴隨著一陣在黑夜之中同樣顯得清越的劍鳴之聲,餘開手中的長劍指向了今夜的另外一個目標,櫟陽官府。
“衝進官府去,活捉公孫鞅!”
“衝進官府去,活捉公孫鞅!”
“衝進官府去,活捉公孫鞅!”
……
在餘氏私兵一波接著一波的呐喊聲中,總計五百人的隊伍猶如一條長龍一般向著不遠處櫟陽官府的方向遨遊而去。
這一場叛亂至此已然全麵發動。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
當餘氏私兵的腳步越來越靠近官府大門之時,原本漆黑一片的前方立刻便是燈火大作,無數支火把所散發的光亮立刻將周圍照射得亮如白晝。
“弓箭手準備……”
伴隨著府牆之上響起的一道嘹亮的命令聲,數十名訓練了兩月有餘的弓箭手飛快地從箭壺之中抽出了一支支羽箭。
張弓搭箭之間,銳利的箭簇在周圍火光的照耀之下閃爍著冷冷寒光,更是為羽箭增添了一抹危險的氣息。
“放……”
聆聽著耳畔再次響起的命令聲,這些已然將搭弓射箭訓練成本能的弓箭手們下意識地鬆開了自己手中緊緊繃住的弓弦。
“咻咻咻……”
一道道破空聲與不絕於耳的弓弦震蕩聲一同響起,數十支羽箭劃破周圍漆黑的夜空直直地射向了自己的目標。
那些正在向著前方衝鋒的餘氏私兵同樣聽到了來自前方的破空聲,對於危險的預判立刻促使著他們作出躲避的動作。
隻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或者說是他們聽到那一道道代表著死亡的聲音時候,他們的命運就已然被注定了。
躲避的動作還沒有完全施展,隻見一支銳利的羽箭就這麽射中了其中一名餘氏私兵的要害。
銳利的箭簇絲毫不費力氣地洞穿了那略顯單薄的防禦,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隨即而響起,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餘氏私兵痛苦的悶哼聲。
幾乎就是在一瞬間的時間裏,衝在最前方的十數名餘氏私兵便是倒在了自己向前衝的路途之上。
看著自己的下屬就這麽倒在了自己眼前,餘開的心中便是一陣的疼痛,要知道這些可都是他們餘氏耗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啊。
可是此刻就是那麽一個照麵,這些作為他們餘氏勢力重要組成部分的私兵就這麽死了,這又如何令他能夠輕易接受呢?
雙眼之中的神情越發冰冷了下來,看向前方官府的視線更是充滿了殺機。
隻有衝入那裏,將其中之人一一殺儘,這才能夠消減他心中憤恨。
“弓箭手!”
餘開手中的長劍直直向前,立時之間原本被保護在隊伍之中的餘氏弓箭手們迅速集結到了最前方。
“準備……”
“放!”
同樣是一陣淩厲的破空聲在餘氏的隊伍之中響起,反擊的羽箭向著前方官府激射而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之內,餘開所率領的這支隊伍一邊用弓箭牽製住府牆之上的弓箭手,一邊不斷試圖衝擊著麵前那道緊閉的官府大門。
在這個並不算寬闊的戰場之上,每一分都有生命消失,每一秒都有身影倒在向前衝鋒的路途之上。
而伴隨著餘氏隊伍一波接著一波的衝擊,原本還算堅固的官府大門漸漸顯得搖搖欲墜了起來。
“兄弟們,裏麵的人快要支持不住了,加把勁啊。”
“喏。”
來自餘氏私兵之中的一道命令聲,來自隊伍之中的眾多回應聲,快要支撐不住的大門就這麽被豁然洞開了。
眼見著前方的阻礙已經被衝破,那些站在最前方的餘氏私兵臉上立刻露出了幾分笑容。
隻是等到他們看清楚大門裏麵的情況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卻是再也維持不住,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出現在了他們的臉上。
此刻呈現在這些餘氏私兵麵前的卻不是想象之中的一路坦途,而是一把把被士卒握在手中的強弩,更為可怕的是那強弩之上還擺放著一支支泛著幽幽暗光的弩箭。
“發射!”
一道乾脆的命令聲在這些強弩的陣列之中響起,隨後那些士卒猛然扣下了手中強弩的懸刀。
弓弦攜帶著巨大的力量急速向前,比之羽箭短小許多的弩箭被這巨大的力量推出了強弩。
幾乎就是在一瞬間的時間之內,那些站在大門之前、根本來不及躲避的餘氏私兵們一下子就被射成了刺蝟。
將手中強弩的弩箭射空之後,這些很早之前就埋伏於此的強弩手們並沒有任何戀戰的架勢。
“退!”
來自上級軍官的一道命令聲落下,這些給予來犯之敵以蓄勢一擊的強弩手們與他們所掩護的弓箭手們一齊向著後方退去。
敵進我退,我退敵自然進。
就在這些士卒主動撤離前院、退往中院的同時,那些已然從先前的一輪弩箭激射之中反應過來的餘氏私兵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利刃。
此時此刻,原本排列在官府大門的戰線,後移到了官府前院與中院之間。
也就是在雙方在中院大門之間焦灼之時,一道急促的腳步衝入了官府後院的書房之中。
“縣令,縣令,不好了……”
腳步之中的急促、話語之中慌張足可見此刻情勢的緊急,可是當這名匆匆而來小吏將目光投向房內之時,眼前的情景卻是讓他忽然就為之一愣。
“啪……”
一枚白色的棋子落在那黑白交錯的棋盤之上,身為縣令的公孫鞅隨即將目光看向了自己對麵的倉伯。
對麵手執黑子的倉伯在看到這一枚棋子落下,並用審視的目光掃了棋盤一遍之後,緩緩將手中的那枚黑子扔回了自己的棋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