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溪感受到脖頸間流淌的溫熱的液體,她知道那是席大壯的熱淚。
她伸手,用力地抱緊了席大壯的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脊背,緊緊地與他相貼在一處,語氣堅定且溫柔地說:“大壯哥,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娘經曆了什麼,但我會永遠陪著你。你不要太難過,我很心疼。”
席大壯將腦袋埋進池溪的脖頸,雙臂緊扣著她,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一般,無聲地流著淚。
池溪也不再多話,隻是默默地抱著他,讓他知道她的生命與他緊密相連。
就算他曾經幾乎失去了一切,但他現在還有她,還有娘。
一切都還有希望。
“媳婦兒……”
席大壯內心被那些過往折磨得痛苦不堪,他聲音很低很啞地說:“我不是一個好兒子,明知爹爹和兄長姊妹們無辜慘死,還有全族上下皆受牽連,卻不能為他們報仇雪恨。我恨不得將仇人大卸八塊,可如今仇人已經入土,我連恨都不知該恨誰。娘也被那些過往折磨得多思憂慮,若非我還在,她隻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大壯哥,咱們要孩子吧!以後我們生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池溪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的相公,從不言苦。
就算以前上山打獵受了傷,他也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皮肉傷不礙事,可如今卻抱著她哭了。
可見以前的事讓他有多痛。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她的大壯哥傷心了。
席大壯將腦袋從池溪的脖頸處抬起來,深邃的眸子在暗黑的夜裡黯淡無光,他低頭親了親池溪的額頭,輕歎了一聲說:“今日便罷,來日再要吧!明日一早,為夫便帶著他們上山挖藥了。”
他雖然很難過,但日子還要過下去。
池溪知道自家相公是不想自己太過擔心,她目光堅定地抱緊他,輕聲道:“你不是很喜歡那事嗎?我也想要孩子了,若是咱們能早些要個孩子,娘也能高興高興。”
席大壯喉結上下一滾,眸光微閃,隨後不正經地說:“既然媳婦兒想要,那為夫豈能不滿足你?”
隨後翻身將池溪壓在身下。
翌日一早。
席大壯便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上山挖藥去了。
池溪已經儘量起早。
但還是晚了一步,田翠荷已經在灶台前忙碌。
她一看到池溪,便笑著招手道:“小溪,快過來烤火,紅薯粥馬上就煮好了。”
池溪笑眯眯地抬腳走過去,低聲說:“娘,最近天氣漸冷,你多睡會兒,我起來煮早飯便是。”
窮苦人家,除了農忙季節要出大力之外,其餘時候都是不吃早飯的。
但自從池溪嫁給席大壯,便是一日三餐。
即便當初很一群人分住在山洞裡,條件很不好,田翠荷依舊堅持一日三餐,哪怕隻是喝米湯。
“你們年輕人多睡會兒沒什麼,為娘睡不了這麼多覺,還不如起來煮早飯。”
田翠荷的笑看起來十分牽強,她試探著對池溪說:“小溪,為娘知道你跟大壯夫妻感情甚篤,但有些事為娘要向你說明,無論你日後有什麼打算,為娘都會支持你。我們並非流民,而是……”
她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艱難吐出幾個字:“罪臣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