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源石產業鏈工人的平均薪水,比之新政未開始之前,提高了十一點五倍不止。
若是能夠摒棄現在的新政,放開對國內感染者的壓迫,在社會風險降低的情況下,源石產業鏈工人的薪水也會回降。
繼而,源石產業鏈生產的各種物資,也會隨著人工成本的降低而降低。
這對烏薩斯帝國的官方財政,以及社會整體來說,都會是一件好事……”
塔露拉以縱觀全局的角度,闡述了烏薩斯帝國整體會因此得利的結果。
她跟希博利爾訴說自己所言的未來,並不是空中樓閣水中鏡月、看得著但摸不著的事情。
它是有被實現的可能,因為它代表著另一種利益,國家整體之利。
“我的話,你能聽懂麽?”
塔露拉還是有些記仇的,對麵的那個人居然把她當成不諳世事的貴族大小姐?!
“我能聽懂。”
希博利爾點頭,但卻還是那句話,她並不覺得塔露拉口中的事情有被實現的可能。
“我都說到這份上了,為什麽你依舊如此固執?”
塔露拉質問道。
“你會這麽問,就證明你對人性了解得還不夠透徹。”
希博利爾如此說道。
人性是什麽?
在希博利爾的口中,人性就是在冰雪解凍後,在地上如同爛泥一樣的東西。
烏薩斯這個國家並非是一個整體,它是由皇帝、大貴族、許多中小貴族、以及地方氏族構成統治的國家。
“所以,對於整體有利的事情,卻並不意味著會被實現,因為在整體中,還有著名為個體的東西。”
個體利益淩駕於整體利益,這是希博利爾的觀點,她的依據來源於自身的經曆。
哪怕像是‘恩諾’,團結如狼群一樣的魯珀氏族,裏麵也會出現如她叔父那樣的野心家。
為了自身的個體利益,而去犧牲氏族的整體利益的人,而這還是對於身上,流淌著同種族血的氏族之人而言。
若是把這個概念放到整個國家的層麵上,流淌著不同種族血的人,身份階層不同的人,宗教信仰不同的人,這種矛盾將會被放大,也會變得更加激烈。
事實也是如此,烏薩斯的確就是個混亂的國家,若不是有強權的政權在統治著,說不定他們自己人就已經打了起來。
當然,若僅僅隻是如此的話,希博利爾還不會全盤否定塔露拉的話,她之所以全盤否定塔露拉言論的原因,卻在於在這個國家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固有利益鏈條。
希博利爾用這裏的領主,諾曼斯子爵舉例。
“這裏原有的國家礦場是三十六座,但諾曼斯子爵通過上報病故的手段,將病故的感染者礦工悄悄轉移到雪原上,私自在雪原上建立屬於自己的礦場,而這種私產礦場的數量,則是國家礦場數量的數倍。”
這是典型的損公肥私,個人利益淩駕於整體利益的事例、實例。
而且,不僅是諾曼斯子爵在這麽做,雪原邊緣的所有領主基本都在這麽做,這也就是雪原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大大小小礦場的原因。
並且,不僅是領主在這麽做,領主底下的其他人也在乾類似的事情。
比如軍隊裏的中低層軍官,雖然做不到開設私立礦場的程度,但他們會轉移領主發布到自身身上的看守任務。
雇傭外行人,排除身邊異己,將人送去雪原礦場上做苦力,而他們則在後方吃空餉,把應有的薪水攔截大部分,將少部分給雪原礦場名義上的部下。
那些部下會把自身的不滿,發泄到礦場裏的感染者身上,認為全都是他們那些感染者的錯,而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是在感染者被迫害後,於十多年間建立起來、已經穩固在感染者身上的龐大利益鏈。
大頭被有實力的大小貴族吃了,小頭被底下的各色人物寡分,所有人都在這裏麵獲得不菲的利益,隻有感染者在受苦受難。
但有誰會在乎呢?
答案是沒人在乎!
“比起你說的整體之利,烏薩斯這個國家的人,更在乎的卻是個體之利。
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無外乎如此。
若想改變感染者的狀況,便得先顛覆現有的利益鏈、得利集團。
而除了戰爭手段之外,卻是絕對沒有其他的辦法的!”
整體之利與個體之利的爭執。
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的矛盾。
顯然,這兩人的觀點都不容易被改變。
她們的依據也都很堅實。
甚至,可以看做是對人性惡與人性善的辯論。
事情說得很清楚了,希博利爾和塔露拉也能明白彼此想要表達的內容,但她們卻不能認同彼此的觀點。
現在誰都不能說服誰的情況,令氣氛再度陷入僵局。
僵持了一會,塔露拉有了主意,提議說道:“你我現在誰都說服不了誰,再這麽僵持下去也是一樣,而這是組織需要的東西,那就讓能拿決定的家夥,來決定采取誰的意見,別讓那人跟無事人一樣地在旁邊坐著。”
聽得出來,塔露拉很是不滿一旁沉默的吳克,卻是把火氣燒到了他的身上。
明明會議的發起人是這家夥,但對方卻跟無事人一樣地坐在旁邊,一點意見都不說,就看著、聽著她們兩人的爭執,沒火那才是不正常的。
希博利爾想說不公平,這人的觀點和你一樣天真,甚至更加理想化(傻嗶),但轉念一想,她為什麽要為這種事,跟人起爭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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