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子輕聲道：“你知道我的打算了？”</p>

“自從你讓我從外地回來，讓我模仿你的一舉一動，我便知道你的打算了。”</p>

風瘦竹笑道：“你現在老了，瘦了，和我一樣瘦，模仿你不太難，難的是模仿你的神韻，不過這一兩年的時間，我與你朝夕相處，將你的神采能夠模仿出九分。”</p>

“九分已經足夠了。”</p>

老頭子澀然道：“你知道我讓你代我受死，代我進入魔魂禁區？”</p>

風瘦竹點頭，笑道：“劍神風裳必須死，隻有他死了，敵人才會放下戒心傾巢而出，才會不提防劍神風裳。劍神風裳也必須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劍門必敗，根本無法抵擋那些豺狼。所以，明日魔魂禁區隻有我去，我扮作你去，而你則扮作我，藏在問心殿裡，如毒蟒潛伏，等待將對手一網打儘的機會！你是我哥，我的親哥哥，知道你的，隻有我。你讓我死，我肯定要為你而死，絕不皺眉頭！”</p>

老頭子伏地大哭，風瘦竹笑道：“彆哭，我死之後，你也活不了多久，還會過來陪我。”</p>

這老者有些落寞的笑道：“我那個瘋侄兒說，這世間有六道主掌輪回，可能會有來世，我有時便想，若是真有來世的話，我一定要做哥哥，你來做弟弟……”</p>

老頭子解開衣衫，風瘦竹換上他的衣裳，容貌、身材、聲音、舉止、神韻都在變化，變成另一個老頭子，笑道：“大兄，我去了。”</p>

老頭子頹然，相貌則變化成風瘦竹的樣子，澀聲道：“明天，我不送你了……”</p>

風瘦竹默默點頭，走到問心殿的門後，準備推門而出，突然停下腳步，這老者回頭道：“大兄，你說我們人族，會有一個輝煌的未來嗎？”</p>

殿內的老者重重點頭，聲音鏗鏘有力：“會的，一定會的！”</p>

風瘦竹惆悵道：“若是你和我，能夠活著看到那一天那該多好？那時，我們即使死應該也可以瞑目了吧……”</p>

他高高仰起頭，老淚從瘦削的臉龐滑下，喃喃道：“我們死後，還會有人記得我們嗎？還會有人祭奠我們嗎？我們的靈，應該都不會保存下來吧？所以千百年後沒有人會記得我們，他們估計會忘記我們，不記得還有我們這兩個老頭子為人族為大荒拚命過……”</p>

殿內，老頭子悠悠道：“此生不負本心。”</p>

“此生不負本心？”</p>

風瘦竹沉默，點頭道：“此生不負本心！大兄，我的實力不如你，但我比你年輕幾歲，在地底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足以守護劍門地底五百年太平。你在地上，替我多殺幾個！”</p>

他推開殿門，顫巍巍的走出問心殿。</p>

大殿關閉，殿內隻有一盞燈，一個老人，空空蕩蕩。</p>

第二日，劍門所有的煉氣士站在內門的斷崖邊，斷崖下血肉蠕動，不斷的向上攀爬，如有生命，崖下便是魔魂禁區。</p>

曆代劍門門主，都是在步入暮年走入魔魂禁區，平息禁區的暴動。</p>

禁區暴動不除，劍門必將淪陷，大荒也要跟著遭殃。</p>

不過，曆代老門主走入魔魂禁區之後，都再也沒有回來過。</p>

他們力竭，戰死在地底的禁區之中，為地上的人爭取時間，曆代都是如此。</p>

而今天，便是這一代的老門主進入禁區的日子，四周一片沉默，隱隱傳來女弟子的抽泣聲，女弟子多愁善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而有些男弟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扭過頭偷偷擦拭眼角。</p>

“老頭子”看了看四周，喚來風無忌、方劍閣、君思邪和虞大長老等人，吩咐道：“我走之後，劍門便交給你們了，不要辜負我的期望。無忌，不要內鬥，不要打壓異己，要關愛同門。虞師兄，無忌少不更事，你多幫忙打理劍門事務。劍閣，思邪，門主隻有一個，你們三人我隻能挑一，你們日後要輔佐門主，不要生出二心。”</p>

虞大長老老眼紅了，哽咽道：“師兄，讓我代你去吧！”</p>

“老頭子”笑道：“胡話。我老的要死了，進去也是應當的，你還能多活幾年，還要留著有用之身，報效劍門。”</p>

虞大長老遲疑道：“瘦竹師兄他……”</p>

“讓他在裡麵多呆幾天吧，我怕他見不了這一幕。”</p>

“老頭子”微微一笑，邁步走向斷崖，斷崖對麵，鐘嶽和丘妗兒趕至，三人目光相遇，“老頭子”笑了，身形沉入山崖下的禁區之中。</p>

我以我血鑒玄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