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三年,南陽郡蔡陽縣。
年僅九歲的劉秀喪父,從此隨叔父一家一起生活。
作為高祖皇帝的九世孫,漢景帝子長沙王之後。劉秀卻沒有享受過一天王孫公子的待遇。或許是所謂的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自世宗皇帝劉徹實行推恩令以來藩國越封越小,而到了劉秀父親這一輩更慘,僅僅當了一個小小的縣令,卻又在赴任途中去世了。
四歲的劉伯姬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作為劉秀最小的胞妹,又從小就粉雕玉砌,最受關注。也隻有她還不明白死亡的含義,以為隻是在叔父家住一段時間。
她不知道從哪跑回來,早上嬸母剛剛梳好的發髻都快要散開了,一張小臉紅彤彤,手上還拿著從田間采來的狗尾草,興致勃勃地遞給了劉秀說道:“三兄,你來看看天幕,天幕又有異象降臨了。”
“伯姬,你別鬨了。這不比我們在家的時候,別給叔父和嬸母添麻煩。”
劉秀沒有接過妹妹手中的狗尾草,他準備和長兄去學耕作,就算現在年齡還小不能下田,幫忙拿一些東西,也算是能幫幫叔父的忙。
可是很明顯,劉伯姬不滿兄長的敷衍,畢竟在這個家裏年齡相仿能夠與她玩鬨的人就隻有三兄了。
她擋在劉秀的身前就要攔住他的去路,說道:“三兄,我沒有鬨,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快去看看嘛,剛才哦,天空一下子就放晴了,霞光萬丈,和阿翁之前形容的一模一樣。”
上次天幕降臨的時候劉伯姬還在繈褓之中,後來長大了些就聽說起天幕降下異象,朝廷以此為祥瑞說是仁主即將降世。
然而劉伯姬卻並沒有親眼見過,所以每一次聽說都非常向往,有一段時間幾乎是時時刻刻都在盼著天降異象。
劉秀對年少時候那段印象都已經模糊了,他輕輕歎了口氣,世道艱難。誰又能去想這麽虛無飄渺的事情呢。
不過看著妹妹央求的神色,他還是點頭答應了說道:“好好,我跟你去看看。”
自己這個女弟啊,當真頑劣的不想是個女孩子。
為了以防他敷衍,劉伯姬直接拉著他的袖子引著劉秀來到了院落內。
原本有些昏暗的天空一下子被陽光掃蕩乾淨陰霾,湛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彩,這是難得的好天氣。
劉秀的眼眸莫名地被熾熱的陽光所吸引,不是覺得仰望著天幕,然而下一刻,他便聽到了那道熟悉的聲音以及看到了天幕上的文字,以他們的年紀,學書識字還不多,卻依舊能看懂上麵的文字。
“哇哦,原來這就是天降異象,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奇景。”劉伯姬興奮地驚叫起來,去拉劉秀的衣袖說道:“三兄,你看我沒有騙你吧。哎?伯姬好像認識字了,這天幕上寫的是西、漢、的、顛、覆、穿、越、者……”
《西漢的覆滅:“穿越者”王莽》,天幕上的自己一經浮現,劉秀突然如遭雷擊,僵硬的站在原地。
在自己的劉伯姬妹妹就要說出最後那個名字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一時間劉秀覺得自己渾身冷汗直流。
他輕聲對劉伯姬說道:“伯姬,你別再說了,你趕緊去叫長兄和叔父過來。”
劉伯姬本來就被捂住嘴很不舒服,想要掙脫掉三兄劉秀的束縛,所以很不老實。可是聽了這話,她卻隱隱的從三兄劉秀語氣中感覺到不對勁。
劉伯姬一句話也沒問,就點點頭答應下來。
看著女弟走遠,劉秀懸著的心也沒有放下。
王莽啊,那是他們可以議論的嘛。他們最多隻能算上落魄的皇氏宗親,王莽那可是權傾一時的外戚!
就算劉秀此時尚且年幼,王莽如此名聲顯赫,卻又怎麽能沒有聽說呢。
如今的往事外戚家族如日中天,王莽更是被推舉接受了“安漢公”的稱號,朝堂上的人都說他的攻德可以與古代的聖人相比。
漢平帝初力,他更是效仿古時候的周公攝政,並且在今年年初將自己的長女王氏嫁給漢平帝劉衎做皇後,那一場婚禮的排場自是不可能少的,據說長安城張燈結彩盛況非凡。
王莽如今的政治地位,都可以比擬當初的權臣霍光,估計哪怕他廢立大漢的天子,人們還是會把它稱之為聖人,對他稱頌的話語一句也不會減少。
現實如此,這樣的人又有誰敢非議呢?可是天幕卻把安漢公王莽與西漢顛覆這兩個詞放置在一起,豈不是說王莽居心叵測,意欲謀朝篡位?
這個想法剛一再劉秀的腦海中出現,劉秀幾乎是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田壟上黎庶大多不通文墨,但是在他們看到王莽的名字之時,都沒有多想,就選擇起身叩拜。
各處的聲音都是在傳送安漢公的事跡。
“天幕顯靈了,天幕顯靈了。安漢公這樣的大善人都被上天表彰了,真是蒼天有眼。”
“是啊,安漢公為黎民做了多少事,發生大災他減免稅收,還自己出錢安置災民,甚至自己連肉都舍不得吃……嗚嗚,大漢大漢再也難以尋到這樣的好官了。”
“不是吧,天幕的意思好像說安漢公王莽要取代漢室,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