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史矛革戲謔的嘲諷話語,名叫巴德的男人緊握破碎的弓弩,一時間束手無策。
普通人類單憑自身,豈有資格對抗位居戰力金字塔尖的巨龍?
要知道,史矛革如今所棲息的巢穴孤山,曾是最偉大的矮人王國,擁有令整個中土都垂涎的金銀珠寶,以及嚴謹強大的工業鏈。
可史矛革以絕對的力量壓製,蠻橫地將矮人們屠戮驅逐,占領了他們的領土與財寶,各族都渴望財寶,卻都忌憚巨龍,多年都無一人靠近孤山。
一己之力擊潰一個國度,順便火燒了山下的人類居所河穀鎮!
巴德身為河穀鎮領袖的後裔,自然十分清楚彼此的差距。
“爸爸~”
這時候,一個少年拎著一柄長矛似的黑箭爬上木塔。
巴德剛想怪罪兒子為何冒險,但當他看見黑箭時,一個大膽且瘋狂的計劃瞬間萌生。
這黑箭來曆不凡。
其出自孤山矮人之手,通體漆黑,造型奇特,箭頭鏤空扭轉,形似基因螺旋。
最重要的是,其鋒銳程度,甚至可以擊穿巨龍的鱗片!
多年前,河穀鎮遭到史矛革襲擊,巴德的祖輩便使用黑箭反擊,將它左胸口的一片鱗甲擊落,正要使用最後一根黑箭將其擊殺時,史矛革先一步出手。
而這僅存的黑箭,代代相傳到了巴德手裏。
他一直在等著完成祖輩夙願的那一天!
眼下,無疑是宿命使然。
“巴因,你站在前麵,不要亂動。”巴德讓兒子來到身前,把黑箭搭在兒子的肩膀上。
隨後,巴德把破碎弓弩上的弓弦撤掉,兩頭綁在木塔的樁子上,又將黑箭尾端搭在弦上。
就這樣,一個簡易的人工弩車便形成了。
巴德奮力拉扯,將弓弦緊繃,一次次瞄準史矛革左胸缺失一枚鱗片的部位。
這無疑是冒險之舉,成功率之低,哪怕是血脈裏鐫刻了神射手屬性的巴德也滲出了大量汗水。
熊熊烈火徹底點燃了長湖鎮,無數驚悚的尖叫與哀嚎衝擊著父子的腦神經。
“螻蟻的奮死抵抗嗎?不不不,人類,你還沒有認清現實,我可是偉大的火龍史矛革,我的鱗片就像堅不可摧的鎧甲,你和你的孩子脆弱到一捏就死,而你居然還敢站在那與我對峙!”
或許是一頭龍獨居太久,史矛革除開大多數惡龍的種種劣根性以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自大話癆,稍有不慎就會和敵人聊個不停。
這不,它落到地麵,一邊出聲嘲諷敵人、炫耀自己,一邊慢吞吞地走向巴德,絲毫沒在意胸口的唯一弱點有沒有暴露。
它將傲慢一詞體現得淋漓儘致!
雙翼前肢爬行間,胸膛展露無遺,那黑色的凹陷也印入巴德的眼中。
嗡!
就在這一刻,巴德敏銳地鬆開了手,將高速旋轉的黑箭射出。
望著那寒氣逼人的弩箭,史矛革隱約感覺不妙,可骨子裏的傲慢讓它沒有做出任何防備或避讓,而是張開嘴巴準備噴出龍炎。
噗!
龍炎已經來到喉嚨根,黑箭卻先一步精準命中左胸口,爆裂的力量一陣貫穿,全部沒入了血肉之中。
巴德的祖輩顯然也是有技術與經驗的神射手,因為那塊缺失鱗片的位置,其內部正是史矛革的心臟。
“吼——”
一刹那,史矛革就仰頭長嘯,前所未有的劇痛與死亡的威脅讓它無比恐懼。
一個字眼都沒留下,它麻溜地振翅高飛,強烈的求生欲驅使它離開此地。
可惜的是,當它與雲霧同高,破碎的心臟也停止了最後一次跳動。
呼吸停歇、眼神渙散、動作疲乏。
兩秒後,史矛革金黃的眸子就如熄滅的蠟燭,變得昏暗無光,成為了一具了無生機的龍屍。
接著,它龐大的身軀就完全失去動力,後仰著墜向大地。
逃難的人們同時仰望,震驚與欣喜爬上麵頰。
“是巴德!”
“巴德射死了巨龍!”
自然有人親眼目睹了那震撼一幕。
轟——
史矛革重重墜落。
它沉重的身軀砸在長湖鎮的一角,將好幾棟房屋直接壓垮,然後沉入了湖底。
看似草率粗糙的死法,實則早有伏筆,也注定由巴德誅殺。
至此,中土世界第三紀元最後的巨龍,隕落死亡!
而巴德,則在短短幾天內聲名遠揚,世人稱他為屠龍者!
此後的多年,史矛革的屍體一直沉沒於長湖之底。
縱然它的鱗片、筋骨、牙齒用途多多,身上也殘留了諸多金幣寶石,可也沒人將它打撈上來,更別提分屍售賣。
因為巨龍是不祥的征兆,誰也不敢保證沾染後會不會受到某種詛咒,長湖鎮的民眾在重建後,甚至舍棄了它墜亡的那一大片區域,壓根沒膽子靠近。
……
六十年後。
如今的長湖鎮,已經脫貧致富,人們欣欣向榮地安穩生活。
當然,長湖鎮的民眾,本身就是當年河穀鎮遷移過來的,在史矛革死後,一部分人跟隨巴德搬回了地勢優越、建築繁華的河穀鎮,巴德擔任河穀之王,且在死後傳承王位於子孫。
不過長湖鎮也沒有直接廢棄,剩餘的人利用孤山宮殿裏的財寶將其重建,成為了重要的水路貿易口岸。
呼呼~
清晨的河風攜著密林的清新氣味,拂過了這座水上小鎮。
一個年邁的老婦人推開了三樓的窗戶,享受地深吸一口空氣。
她的目光飄向遠處的水域,那裏正是史矛革當年墜落之地,四周的房屋大都被拆了,隻留下一層供人行走的木板。
不過看那與長湖鎮格格不入的荒廢場景,已經許久沒人踏足。
“那時候我才十二歲,一轉眼我就老了,多虧了巴德大人,讓大家過上了好日子,如今他的孫子都當上河穀之王了,時間過得真快啊。”老婦人感慨萬千地說。
“幾天前天氣晴朗,陽光很耀眼,我們幾個在山崖上看見了惡龍的屍體,”一個老人端著茶壺走來,“湖水清澈見底,它腐爛的屍體就那樣安靜地趴在河床上,陽光往下一照,就跟一塊惡魔琥珀似的,仿佛它並沒有死,而是蟄伏在水底等待複活之時。”
老人是個有文化的人,組詞造句頗有畫麵感,聽得一旁的老婦人眉頭緊皺。
她連忙拍打他的嘴巴,“快閉上吧,別說些晦氣話!它都死得隻剩骨頭了,怎麽可能複活!”
“我不就胡說一通嘛,你怎麽還當真了。”老人趕緊安撫妻子。
“別拿這種事開玩笑,史矛革這種邪惡怪物還是死絕了最好。”老婦人哼哼。
夫婦關窗轉身,吃早餐去了。
長湖鎮熱鬨的一天又開始了。
漁民駕駛著小船駛離港口,值了一夜班的守衛回家補覺。
女人和小孩穿梭在街道巷弄,去往售賣各種商品的市集。
如今的河穀鎮與長湖鎮,都和孤山王國矮人一族、林地王國精靈一族交好,有這兩位牛批的鄰居幫襯,想不發展起來都難。
長期的繁榮與和平,讓人們漸漸忘記了曆史的疼痛,也淡化了危機感。
殊不知,老人的笑談,一語成讖!
嘩嘩~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