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十七層(一萬字更新!)(1 / 2)

擇日走紅 宋不留春 2572 字 7個月前

第278章 十七層(一萬字更新!)

王重是一個感性的人。

不感性的人,做不了導演。

王重也是一個有藝術追求和審美的人。

否則,他又怎麼能在文藝片這個領域做十幾年?

王重見過很多演戲牛掰、有天賦的人,對於陸嚴河,他也預期很高,知道陸嚴河是一個會演戲的人——但是,這一刻王重仍然被震驚了。

不是陸嚴河的演技有多麼出神入化,也不是陸嚴河展現出了多麼讓人“每一個毛孔都被震驚到”的表現,而是陸嚴河這種從接到劇本到進入狀態,不過短短幾個小時,還沒有進行過一次拍攝,就能給出他想要的那種感覺。

這種速度。

王重是做好了準備今天要拍一晚上,甚至拍到明天早上才收工的。

王重是一個喜歡在具體的拍攝中帶著演員們找感覺、找狀態的導演。

所以,你第一條、第二條都拍砸了,王重都無所謂,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第一條、第二條能用。

可是,現在,陸嚴河坐在廟中的那一幕,卻已然在戲中。

“啊——啊——”陸嚴河忽然發出了恐懼的吼叫聲,他仿佛看著三隻要吃他的惡鬼一般,踉踉蹌蹌地往廟外退去,然後一個轉身要跑出去,腳直接踢到門檻,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幾乎一刻沒有停留,連滾帶爬地往前跑,衝進雨幕中。

他貪心地想要知道,陸嚴河下一條是不是更好。-

第八條開始。

隋芳然在光線暗淡的環境下突然看到這個笑容,渾然忘記了是在演戲,全身毛骨悚然,臉上出現了本能的、生理反應似的驚懼。

陸嚴河看著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默默流淚,他眼睛裡出現了一抹驚訝的情緒,隨後慢慢恢複了他平時的樣子。

“我?我就是個算命的。”他說完就咳了一聲,“你們三個從哪裡來的?一身血氣,印堂發黑,身冒紅光,是已經見了血?”

……-

雨聲很大,那是廟外在進行人工降雨。

彆說陳江、隋芳然和王路三個人,攝製組所有人都被陸嚴河這幾近癲狂的表演給嚇到了。

仍然沒有過。

其實,包括隋芳然在內,三個人都有一樣的心情。-

這一場戲,陸陸續續地拍了三個小時,共拍了七條。

陸嚴河在每一條中都保持了高水準的發揮,或者說,他始終在那個人物的狀態裡,從來沒有出來過。

陸嚴河慢慢地往回走,走到廟門口,隋芳然突然就蹲了下來,雙手抱住自己,眼淚嘩嘩地從她眼睛裡流了出來。

王重沒有停機,因為陸嚴河一遍比一遍好,一遍比一遍深入靈魂。

廟內,隻有他們幾個人,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廟外。

他的一條腿有些跛了。

他狠戾地說完,陰測測地笑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

他慢慢走過去,蹲下來,撫了撫她的肩膀。

他把這個算命先生演出了一種詭異夢境的感覺,連說話的口吻和語氣都變了。

三個年輕人匆匆忙忙地從風雨大作的外麵跑進來。

剛退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王路的身上,瞳孔忽然放大,眼神驟變,仿佛見到一隻惡鬼。

廟裡三個人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一會兒壓得低沉,一會兒高亢得像一隻鳥雀,一會兒又窸窸窣窣仿佛一隻蟋蟀,一會兒睜大眼睛,嘴半張著,卻一點聲音沒有發出來,仿佛靜止,一行眼淚驀地流下……

王重的神情非常嚴肅。

她剛才被嚇懵了,這一刻勁頭緩過來,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地往外湧。

王路小聲歎息:“我突然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演了,感覺自己被降維打擊了。”

這是前麵七次拍攝都沒有出現的。

燭光和火光映在他們的臉上,格外瘮得慌。

陳江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說。

風很大。

廟裡三個人,臉色慘白,慘白中還帶著點青。

陸嚴河長得很高,這一刻微微佝僂著身子,同時跛著腳,他反而要自下而上地斜著一雙幾乎沒有靈魂的眼睛,冷漠地看著他們三個人。

“哢!”王重喊了一聲。

“你是什麼人?”陳江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他的聲音都因為害怕在發顫。

這一刻的環境,隻有他們幾個。

七條,除去第一條和第二條因為陳江他們沒有進入狀態,導致完全不能用,從第三條開始,每一條其實都很不錯。

陸嚴河一動不動的身體有了反應,他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三人一眼,見三人凍得仿佛鵪鶉一般,瑟瑟發抖,而三人也一臉驚惶地看著他,仿佛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廟裡碰到他這樣一個人。

陸嚴河站了起來,慢慢朝他們三個人走過去。

陸嚴河的嘴角突然就像提線木偶一般被扯出了一個弧度詭異的笑容。

“我瞎說?”陸嚴河仿佛受到了什麼挑釁,情緒一下就高亢起來了,原本冷漠、幾乎沒有情緒的聲音驟然拔高,宛如平地拔起一座高峰,他猛地衝到了隋芳然麵前,跟隋芳然之間幾乎是麵貼麵,隋芳然兩條腿都開始發顫了,她幾乎快要嚇哭了,陸嚴河頭微微一歪,神色之中突然出現了暴躁和狠戾,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我從不說瞎話!你們幾個,要是不找我來算上一卦,給你們找到破解之道,伱們一個一個,都要死於非命!”

“算命的,你、你、你彆瞎說,我們哪有什麼一身血氣!”唯一的一個女孩隋芳然臉色發白,小聲說道。

他繞著這三個人走了一圈,像打量貨物一樣打量他們三個人,眼神並不狠毒,卻陰鷙,泛著毒蛇般的冷光。

“對不起。”

隋芳然淚眼婆娑地抬頭看了陸嚴河一眼,委屈地說:“你把我嚇死了!”

陸嚴河尷尬地笑了。

這一刻,他也從剛才那種陰冷、癲狂、全然忘我的狀態中抽離了出來。

王重走了過來。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說了一句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話。

“辛苦你們了。”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陸嚴河,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陸嚴河問:“導演,演得還行嗎?還要再來一條嗎?”

王重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看著仿佛遭受了重擊的隋芳然三人,搖搖頭,說:“過了,咱們下山吧。”

這麼早收工,劇組工作人員也沒有歡呼。

這一刻,現場的氣氛莫名詭異。-

已經是淩晨十二點——或者說,才剛剛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