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達早沒有了前些天的自信。蓬亂的須發，肮臟的外袍，使得他更像是一名躲藏追捕的逃兵，而多過像一名統領大軍的太尉。</p>

用了兩天的時間，他攻下了興平堡的外堡，但直到今日，政變第八天，興平堡的內堡，依然牢牢的掌握在李信的手中。</p>

攻入外堡的士兵，成了靶子，而跨越外堡高牆射擊的火炮，無法撼動興平內堡的水泥外壁。</p>

在幾次對城牆的衝擊中，士兵傷亡慘重，而數日的火炮對射，有經驗的炮兵更是死傷殆儘。如果不是最後一點理智約束，燕達甚至想過驅動百姓去堵塞炮口。</p>

“太尉，發射藥沒了。”親兵狂奔而來，他是燕達放在炮兵陣地上的第二任督戰官。上一任四天前與身邊的大炮一起炸為了碎片。</p>

燕達派人去催，卻久久沒有回複。</p>

河北開戰，絕大多數庫存彈藥都送去了河北，而政變的那一天，工廠和庫存一起化為飛灰。</p>

剩下的彈藥基本上隻存在於各處棱堡中。轉運過來的一點，在這幾日的攻城中，消耗得飛快。</p>

轟的一聲巨響，聲音發生在城中，熟悉的濃煙騰上半空。</p>

很快燕達得到回報，“運送彈藥的車子被襲擊了。”</p>

燕達一陣暈眩，又是關西人的殘黨。</p>

那些人神出鬼沒，不斷偷襲，警察們如同沒頭蒼蠅，疑犯捉了一個又一個，但偷襲始終沒有停止。就連福建商會中的幾個首腦，都遭到刺殺。</p>

原本兩三天內平定京城，然後整合兵力的計劃，現在成了笑話。</p>

不過時間還來得及，對麵的彈藥即使一開始偷偷存儲了許多，現在也沒剩多少了。</p>

隻要再來兩天，他就能把李信的</p>

頭顱給揪下來。</p>

到時候整頓兵馬，有半個月時間，足以讓他把洛陽拿下。</p>

但隨即而來的一個冷冰冰的消息幾乎擊垮了燕達，“西軍萬人抵達洛陽。”</p>

……</p>

西軍一批緊跟著一批出關。</p>

韓岡征發的“民兵”並沒有排在前位，關中的將帥們爭先恐後的率兵出發，把那些鋼鐵工人和礦工留在後麵壓陣。</p>

當韓岡的專列離開函穀關，駛進洛陽盆地，景思誼所率領的騎兵，已經殺到了西太一宮外。</p>

遊師雄出城迎接韓岡的到來。</p>

簡單的接風宴後，私下裡遊師雄向韓岡詢問，“玉昆你應該比我更早知道京城中會有變亂吧！”</p>

韓岡出兵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出兵的規模，更是遠在預計之上。</p>

即使韓岡得到京城變亂的時間跟自己差不多，遊師雄也不覺得能做到動員、整編和調動。時間完全不夠。</p>

“景叔兄你就當是這樣吧。”韓岡笑著，沒有透露更多。</p>

果然如此。遊師雄心中歎道，又問，“章惇究竟是死是活？”</p>

京城變亂，一開始打得關西派措手不及，表現出了極強的行動力，熊本和燕達甚至把福建商會聯合起來，但發展到後來卻變得荒腔走板。遊師雄看京城傳來的消息，越看越是莫名其妙。</p>

“現在他沒事了。”韓岡說，“因為該結束了。”</p>

韓岡在洛陽逗留了三天，等西軍攻入東京城的消息傳來，他便登車繼續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