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長風（七）</p>

韓鐘沒有在馮從義處逗留太晚。</p>

從兩人談話開始，馮從義就不斷收到各式各樣的拜帖名剌，一份兩份，很快就在馮從義的手邊厚厚的堆積起來。又有各部掌事，過一會就進來請示一番。</p>

韓鐘看著人進進出出，說幾句話就被人打斷，不由抿嘴笑道：“四叔貴人事忙。”</p>

這已經是經過篩選後的結果了，被認為是重要的人和事，才會送到馮從義麵前。來自不那麼緊急的、地位又不算高的拜訪者或邀請者的帖子，都直接送到外麵書房的案頭上。</p>

馮從義批了一份三千貫的請款，又指著另一份複函上的錯處把人罵出去，這才對韓鐘道，“我這兒比宰相都忙，就是沒宰相的權。”</p>

“阿爹說過，四叔的才乾進中書都可以的。”</p>

馮從義支棱起眼皮，斜睨著韓鐘：“隻是進中書？宰相就做不得？”</p>

韓鐘笑容僵在臉上，馮從義輕哼了一聲，“比李林甫還差一點，比楊國忠還不夠嗎？”</p>

韓鐘鬆了一口氣，哈哈乾笑：“四叔好會說笑。”</p>

“說笑……”馮從義沒好氣的又嗬了一聲，“這順豐行年入，比朝廷的三司都高。宰相若做不了，三司使也能做……這笑話好不好笑？”</p>

韓鐘撓撓耳朵，不敢再多話。論起權力和財富，三司所掌握的那點數目，還不夠朝廷日常開支，比順豐行的確要差上許多。</p>

不過現在分宰相財權的三司使已多年沒有任命，分管鹽鐵、戶部、度支三司的三位副使，都對宰相負責。</p>

都堂中還隱隱約約有傳言，說章惇準備在平遼之後，攜大勝之威，將朝中官職一一清理，清除從中晚唐延續至今的使職係統，三司使就是其中之一。</p>

馮從義即使有著超過三司使的才乾，也做不得三司使了。</p>

外麵又送進一份名帖，他打開一看，就抬頭，對韓鐘道：“好了。我這兒也沒事了，新婦當還在家等你，子鈞你就先回去吧。”</p>

馮從義乾脆利落的抬手趕人，韓鐘盯了馮從義手中名剌一眼，赭色橫紋的帖子不是市麵上的貨色，是官府中人常用，隻是看不見正麵。</p>

沒有多問，韓鐘同樣乾脆的起身告辭，“四叔，侄兒就不打擾了。”</p>

“嗯，該做的準備先做好，不要臨機手忙腳亂。待我與張邃明……”馮從義揚了揚手中的帖子，“……談過之後，子鈞你就可以去北麵了。河北河東你自己斟酌一下，家裡肯定都會支持你的。”</p>

“不過遊景叔更希望你去河東，子鈞你決定之前，最好也跟他商量一下。”馮從義最後又補充了一句。</p>

從馮從義的駐地出來，華燈已上。不夜的京師，萬千燈火輝映，本應幽藍的天幕，也泛著暈暈的紅。</p>

突然間咕咕叫起的肚子提醒韓鐘，他在飯點的時候被親叔叔給趕了出來，湯都沒撈到一口。</p>

這叫什麼事？</p>

坐在昏暗的馬車中，韓鐘苦笑著。馬車正往家裡去，可是以如今開封的交通情況，一個小時也不一定能到家。</p>

坐墊下的暗格中，常年存放著一些充饑的糕點，天天換新。通常都是京師中有名的果子，獅蠻糕，洋頭栗糕，吳家雪花酥之類，不是趕著點去，想買都買不到。</p>

韓鐘現在卻沒有取用的念頭。</p>

馮從義要去見張璪了，裡麵牽涉的事情絕不會小。但韓鐘的好奇心並有轉到這方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