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新議（八）</p>

兩名騎兵狂奔入營，高呼大捷直往金帳而去。</p>

大遼皇帝的捺缽中，隨即就傳起一片一片的歡呼聲。從最外側的宮衛營，一直傳到中央的金帳處去，再向四麵擴散開來，十數萬人同聲齊呼，聲遏行雲，響徹天際。</p>

耶律懷慶早從帳中掀簾而出。</p>

歡聲如浪，洶湧澎湃，直撲麵而來。</p>

耶律懷慶眯起了雙眼，陰沉著臉，望著金帳的方向。</p>

大捷？</p>

是埋伏了一支巡檢隊？那就是大破三五千精銳。</p>

是拿到兩個首級？那就是陣斬敵將。</p>

是獲旗一麵？那就是宋軍大將狼狽而逃，丟盔棄甲，死傷不可勝計。</p>

慘敗而歸，那是遭遇強敵，力克而還。</p>

又丟了哪座城池，是殺傷無數，勝利轉進。</p>

一次又一次，勝利轉進析津府，勝利丟掉了涿州郡。</p>

總之，是一個勝利接著一個勝利，是一份捷報接著一份捷報。</p>

至於涿州的丟失，析津府南麵門戶大開；</p>

至於宰輔一死一傷，十六個夷離堇戰死疆場，南北兩院將官陣亡失蹤三百餘；</p>

至於部族軍、頭下軍、漢軍、皮室軍，損傷近十萬；</p>

至於女古、耶魯兩個斡魯朵的宮衛傷亡殆儘，算、文忠王府兩斡魯朵亡者近半；</p>

至於神火軍左軍死傷三千七百多，兩百多個部族因此失去了繼承人；</p>

至於八萬兩千杆火槍、三百六十五門火炮被奪，各色馬匹損失二十餘萬，甲胄、兵器、弓弩、箭矢、糧草丟棄無可計數；</p>

——這些都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不值一提，甚至連‘敗’字都不必說的，小挫而已。</p>

他帳下兵卒同樣在山呼萬歲，發現耶律懷慶出帳，聲勢陡然又高了許多，一聲聲，震耳欲聾，嘈嘈的讓耶律懷慶臉色更黑了三分。</p>

就在幾天前，耶律懷慶還對每一次捷報抱著一絲希冀，希望裡麵有那麼一次兩次，是真實無虛的勝利。</p>

但現在，耶律懷慶的心中隻有冷笑了。</p>

少頃，聲浪漸止。</p>

本是敷衍的歡呼，也持續不了太久。應付故事的事，做得多了，也就沒有了新奇感。</p>

現在許多士卒們也許還不知詳情，隻以為有勝有敗，大遼誘敵之計有成，雙方爭勝在涿州。</p>

可再來幾次，還能騙得過誰？</p>

對麵出名的將領，一次次被殺被擒。秦琬已經在報上授首七八次了，王厚也兩次中箭而逃，一次陣斬於白溝之濱。</p>

耶律懷慶不知道如此毫無根底的宣揚到底有什麼意義，一次兩次還能騙到人，三次四次，誰會比誰蠢多少？</p>

躺在病榻上的皇祖父？還是軍中上下將佐卒伍？</p>

自欺欺人，豈得長久？</p>

耶律懷慶騎上馬，趕往金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