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變遷（六）</p>

片刻之後，丁兆蘭對麵的人換成了韓鉉，又過了片刻，換成了韓岡。</p>

“你是說章援身邊有個清客與包永年有往來，兩天前突然死了。包永年這段時間的藏身地也查到了，隻是他也是在兩日前被人襲擊，之後就不知下落了？”</p>

儘管是韓岡的複述，之前的一個小時裡，已經聽丁兆蘭說起了兩回，韓鉉的雙眉仍忍不住擰起。</p>

包永年通過中間人跟章援勾連上了，然後中間人死了，包永年又被刺殺了，丁兆蘭帶來的這條消息信息量可有些大。</p>

包永年到底在想什麼？他跟章援勾連又在謀劃什麼？而且一夜之間，他與章援的中間人死了，他本人也遇襲不是下落，這是章家下得手？</p>

這幾個問題現在都沒有明確的答案，但從正常的角度去想，章惇一方的惡意已經呼之欲出。</p>

眼下正是朝野內外大動蕩的關鍵時刻，章惇在背後突然拿起刀來，自家父親還怎麼能安然退隱？</p>

父親對此是早有預料？還是猝不及防。</p>

韓鉉很想知道，隻是他從父親韓岡的問話中，聽不到任何情緒波動。</p>

韓岡積年宰輔，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在韓鉉看來，他父親對外人表現出來的任何情緒，都有可能是偽裝。</p>

丁兆蘭也沒能從韓岡的問話中聽出這位宰相的情緒，經曆過數以百計的利用各種謊言掩蓋真相和自己真實情緒的人犯們，麵前的這位宰相絕對是他最不想在破案時遇到的對象。</p>

幸好隻是來彙報自己調查的案情，至於詳細的內情，丁兆蘭真的不敢去多做猜測。</p>

“小人不敢肯定章二衙內認不認識包永年，但包永年的確與章二衙內身邊人有過聯係。而且……”丁兆蘭遲疑了一下，“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包永年，很有可能進過章二衙內的私宅。”</p>

韓鉉閉起了眼睛。</p>

這個消息隻會比剛才更壞，也是之前丁兆蘭沒有對他說的。</p>

韓岡似乎並沒有因為丁兆蘭對章援更進一步的指控而動搖，不過他的神色中顯然是在認真聆聽的，“依你之見，包永年是否還活著。”</p>

丁兆蘭認真的想了一下，搖搖頭，“小人在包永年租賃的房裡，隻在桌椅上發現了幾下刀砍的新痕，還有三四人奔走的腳印，加上一點血。這些血漬的份量不少，但如果是小人，肯定影響不了逃跑。以小人對包永年的了解，在他屋舍周圍肯定遍布暗道，小人不覺得那幾名賊人能夠追上他。”</p>

韓岡笑著，視線從丁兆蘭的身上劃過去，“能得丁小乙你這一句，這包永年看來真的是不簡單。”</p>

丁兆蘭抿著嘴，在韓岡麵前半跪下，“小人奉相公之命擒拿包永年，用了多許日都沒有抓到他的蹤跡，小人有負相公之托，還請相公治罪！”</p>

“這是做什麼？”韓岡忙示意韓鉉將人給扶起，“丁小乙你的辛苦，我還是看得清楚的，未能擒獲包永年，誠為憾事，但你帶回來的這條消息，卻要比包永年更重要幾分。”</p>

丁兆蘭順勢起身，暗暗鬆下了一口氣，沒能抓到人，等人跑了才找到蹤跡，如果換成愛較真又不體恤下屬的上官，這一關可就難過了。</p>

不過他很清楚自己今天的報告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要不然這兩天他也不會一直都在京師中奔走，想要找到一個否定自己猜測的證據，甚至發現一具路倒屍，都要看一看究竟。</p>

“還請相公放心。”丁兆蘭一抱拳，“再寬限小人數日，小人定然竭儘全力，將包永年給擒拿歸案。”</p>

“也罷，你就繼續追查包永年的下落吧。不過這也不用太急，已經等了許多時日了，不介意再等一等。”</p>

丁兆蘭難得老臉紅了一下，儘管心知韓岡不是在諷刺，還是連忙抱拳，“相公放心，小人必定會將包永年給囫圇個兒給抓回來的。”</p>

韓岡笑著擺擺手，丁兆蘭沒明白他的話，他也不強求了。</p>

讓韓鉉將丁兆蘭給送出府去，韓岡就坐在桌邊。</p>

“大人。”韓鉉很快就回來了，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對韓岡說。</p>

但韓岡隻是略略點了一下頭，就問韓鉉，“丁兆蘭今天所言之事，說說你是怎麼想的？”</p>

韓鉉想也不想，厲聲道，“此事不在包，而在章。”</p>

包永年的莫名失蹤，可以想見他對都堂懷抱著惡意。他自失蹤後，就設法與章援勾搭上，不僅安排了一人居中聯絡，甚至還有可能暗中成為了章援的幕僚，為他出謀劃策，其投入到章惇門下之舉，想來也是包藏禍心之舉。</p>

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章惇韓鉉不覺得章援有這個能力，儘管章援的年紀隻比他的父親年輕上不到十歲派人暗中處決了聯絡人，並有安排人手準備解決掉這位包藏禍心的包氏子。甚至很有可能，包永年現在已經死了，他的屍首也給人秘密處理了。最後，章惇利用自己的權勢，試圖將整件事掩蓋起來。</p>

丁兆蘭隻查到包永年遇襲，之後的情況他也說不清楚，甚至包永年的死活都不知道。據他說，這</p>

兩日搜遍京師內所有年紀相仿的無名屍首，卻都不是包永年。因而也有可能是他已經逃出京師，或是躲藏在京師某處甚至可能就是在章府內，誰知道他遇襲是真是假，又是誰下得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