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後顧（中）</p>

砰。</p>

包永年宿舍的大門被人從外一把推開。</p>

大嗓門如衝鋒號一樣響亮，進門也如衝鋒一般，人影一閃就進了房間，“延之，聽說了沒，啊……”</p>

在地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幾摞書，被他一腳踢飛，人也絆了一下，衝著牆壁直撞了過去，幸好伸手扶住了。</p>

包永年歎了一聲，從書桌前站起來，走過去，把書一本本的撿起來，重新放好在原地。</p>

來人扶著牆，驚魂甫定，抱怨著，“好端端的在門後放這麼多書作甚？”</p>

想起之前要說的話，又興奮著叫起來，“延之，你聽說沒有！？”</p>

包永年獨自蹲在地上收拾，歎著氣，“子修，你什麼時候才能穩重一點。”</p>

“像延之你這樣，悶都悶死了。”子修一屁股坐在床上，“滿屋子書，連張大點的桌子都沒有，還就一張椅子。”</p>

包永年整理著書，“這屋裡擺了桌椅，就放不下書了。”</p>

包永年的房間，縱橫都隻有八尺，放了一張床、一副書桌椅之後，隻剩下幾隻腳站著的地了。體格稍壯一點的人，在裡麵轉個圈都難。</p>

而這樣的單人間，隻有不到兩百名的上舍生才有資格住進來。其餘五百位內舍生，四人一間房，四千餘外舍生，更是八人一間，都是上下鋪，也就房間稍微大那麼一點。</p>

子修撇了撇嘴，國子監生最好交遊，房間裡寧可不要床榻，也都要擺上待客的桌椅板凳，“圖書館裡多少書？也就延之你才會在屋裡藏書。”</p>

子修念叨了兩句，突地一拍腦門，“對了……都是延之你亂打岔，害我差點把事都忘了。”</p>

他湊近了，神神秘秘的說，“延之，你可知道，出大事了。”</p>

包永年回頭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門扇正中一隻碩大的腳印，再看看手裡的書，封皮上也是一隻腳印，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語氣難知喜怒，“河東官軍敗了？”</p>

子修驚得一聲怪叫，“哥哥啊，你還真是沉得住氣！”</p>

包永年板起臉，“彆渾叫。”</p>

“表叔！世叔！成不成？！”子修涎著臉笑道，“十四姑夫是十四姑父，延之你是你，何苦論得這麼細。”</p>

包永年臉板著，“你們想做什麼？”</p>

“沒有啊。”子修揚起眉，一臉無辜。</p>

被包永年冷眼一瞥，他收起作怪的表情，冷笑道，“都堂選人不利，致使官軍兵敗。如今北虜肆虐河北河東，官軍空拿著幾千萬錢糧，又換了貴到天上去的火槍火炮，卻連一場勝仗都沒有。”他嗬嗬笑了兩聲，“我看章、韓怎麼辦！”</p>

“子修此言差矣。”包永年肅容道，“這種時候，正應該同舟共濟，不可亂了人心。”</p>

子修立刻反駁，“不是都堂選錯主帥，又何來今日之敗？不是都堂妄起邊釁，何來今日之戰？不是都堂倒行逆施，何來人心浮蕩？”</p>

“都商量好了？”包永年顯然很是了解這一位的行事作風，直言問道。</p>

子修湊近了包永年耳邊，低聲說了兩個人的名字，“他們也一起，已經聯絡了數百人了。總要天下人知曉。”</p>

包永年搖了搖頭，對這位同窗世侄的話連一句都不信。</p>

國子監中，各方勢力交錯，但立場偏向舊黨的當真不多。完全敵視當朝宰輔的，則數目更少。短短時間，消息尚未辨明，哪裡來的幾百人？</p>

故而他神情更加嚴肅，“臨陣換將都是自取敗陣之舉，何論臨戰換相？國中生亂，得意的是豈不是遼賊！？”他苦口勸導，“子修，當以國事為重。”</p>

子修聞言變了顏色，“孰為國事？章韓二賊阿附太後，囚禁聖上，此非國事？邊亂可有重於綱紀？”</p>

包永年冷笑一聲，把手上被踩了一個腳印的《惠津紀要》丟在桌上，“就算你們能成功，你們想換誰上？除了章韓，誰能穩得住現在的局麵？難不成還要老太師出來？”</p>

“為何不能？”子修冷容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