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1章 塵囂(十四)(1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2343 字 7個月前

第八十二章 塵囂(十四)</p>

秦琬劇烈的喘息著,隻感覺肺都要燒起來了。</p>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空氣是如此的甜美,即使其中充滿了濃烈的硝煙味。</p>

他身邊的洞口裡,跟著爬上一人,接著又是一個,一排士兵魚貫而出。</p>

每個人出洞時,都是爭先恐後,出來之後,也是一般的大口喘氣。</p>

秦琬終於知道為什麼暗道裡不能走馬了,不僅僅是低和窄,馬匹在裡麵喘口氣,能把周圍人都憋死。要不然就是人把馬憋死,馬把路堵死,最後人也一起憋死在裡麵。</p>

當初第一次進來的時候,跟著秦琬也就三四人,雖然覺得低矮陰暗,卻也沒有呼吸不暢的感覺,現在一氣走過兩百多人,卻沒走多遠就覺得憋悶難當。</p>

秦琬多喘了兩口氣,直起腰來。向外多走了幾步,讓後麵的人能儘快出來。</p>

這條暗道,並不是從天門寨的內側牆根到外側牆根,那樣太容易暴露。內出口在一座普通的倉庫內,距離城牆有二十多步。而外出口在城壕內側,羊馬牆向外的一個突出部,就是一個棱角的尖端,如果下城防守,可以作為炮壘。一般情況下,此處很少有人逗留,自是很難發現腳底下暗藏的通道。</p>

接近一人高的羊馬牆,避免了暗潛出城的秦琬一行被遼軍發現的可能。</p>

自秦琬出來後,半刻鐘的時間,前前後後從洞中出來了兩百人。為了輕便,所有人身上都沒有著甲,隻把各自的燧發長槍帶上了。秦琬沒帶長槍,隻帶了佩刀,不過身上四把短。槍。</p>

這兩百人,都是秦琬從營中特地挑選出來的精銳,是被他操練了幾年的強兵。不用他多吩咐,也不用下麵軍官催促,稍稍喘息了一陣,恢複了狀態,就都十分自覺的按都按隊排好了隊列。</p>

其中有一隊,一半人是身材高壯、膀大腰圓,另一半則高低不一,隻是所有人身上都背著鼓鼓囊囊的大號背包,卻沒有帶著長槍。</p>

將晚的時候,天黑得很快,秦琬從下城,到帶隊穿過暗道,從頭到尾也不過是不過十五六分鐘的樣子,但現在的天上已經能看到幾顆閃爍的星子了。</p>

雙方的火炮一直都在轟鳴著,加起來足足上百門的在吞吐著火焰,戰場的上空,每時每刻都有炮彈呼嘯而過,將史上規模最大的炮戰的持續時間不斷延長。</p>

所謂的史上規模最大的炮戰,這話是昨日文嘉開玩笑時說的,炮口噴出的烈焰,絢爛如花,花開朵朵,讓秦琬不經意的想起。</p>

這就像是前兩年在京師大賽馬場中那匹鼎鼎有名的太平調,一年之間,把所有甲等賽事的冠軍牢牢攬在自己懷中,可謂是首開紀錄。雖然秦琬知道,這個記錄日後肯定會被打破,但畢竟是第一個。想起來,總有幾分自得。</p>

“都好了?”見已經整齊列隊,秦琬問道。除了他之外,人人嘴中銜枚,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命令,看不出有一個畏懼膽怯的,秦琬一笑,這就是他常年練兵的成果,“好,我們走!”</p>

秦琬返身當先而行,士兵們全都將槍彈背好,跟在秦琬的身後,悄然無聲的在羊馬牆內急行。</p>

遼人的發射炮彈集中在城門附近,帶著巨大動能的炮彈呼嘯而來,狠狠的撞擊在城門及其周圍的城牆上,十丈方圓之內,碎石橫飛,更可怕的是在呼嘯中飛行的炮彈,都在城門前鋪了滿地。隻聽到聲音,就讓人不禁縮起了脖子。</p>

幸好這條暗道出來後,隻要繞上小半圈就能抵達渡河點,並不用經過城門,外側又有羊馬牆保護,偶爾飛來幾片碎石落到頭上,卻比炮彈好多了。</p>

靜靜的走過了一百多步,毫無損傷抵達渡河的地點,八丈寬的護城河,當然是蓄滿了水,城壕最深處,超過了一丈,無法淌水而過。槍支又懼水,更不可能泅渡。如果是坐守城中,這是最好的防衛手段,可如今是要過河,卻是成了擋路的難題。</p>

幸而城牆上早垂下了原本用在城頭,可以防彈防箭的竹排。這些竹排在設計的時候,就考慮過配合出城夜襲的計劃,可以直接用來橫渡護城河。儘管載不了多少人,比不上正經的船和筏,但目標也隻是一條稍微寬一點的水溝而已,足夠用了。</p>

借助這三十多架竹排,秦琬的隊伍用最快的速度渡過了河。</p>

竹筏透水,竹筏上的人又稍稍多了一點,過河後,秦琬的靴子裡已經浸透了水,小半個腿肚子都濕透了,夜風一刮,腳心生寒,但秦琬身子已經開始發熱。</p>

兩百多人在暮色下彎腰潛行,頭頂的天空中,時時刻刻都有炮彈呼嘯而過,再沒有工事可以防禦,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一枚炮彈過來。</p>

不過在靠近城壕的半裡之內,土地經過了修整,外高內低,向城壕傾斜下去,直到城壕對麵,才陡然高起來。</p>

從遼人的位置上,不論是眼睛,還是炮口,都很難對準秦琬一行,唯一要在意的,還是運氣。</p>

秦琬平靜的快步走著,將精神集中在前方,帶著他的人,走過了危機四伏的半裡路,來到了那射手潛伏的地方。</p>

之前提前用繩索吊了人下去聯絡,那位</p>

孤單射手此刻已經得到了消息。</p>

他一直都是趴在地麵上,用手中的長槍瞄準遠處,直到秦琬抵達身邊,他才匆匆半跪而起,向秦琬行禮,“都監!”右手還把槍攬在身旁。</p>

秦琬都沒在意射手的失禮。如他這般的射手,都是神機營中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每一個都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每一個都有著與神機營都頭相當的官職。</p>

平時都在京師中訓練,直到開戰時,才配屬到了路中。定州路上就隻有一個小隊,以天門寨位置的重要,也才分了兩個。每一位手中的槍械,以及彈藥,都是機密中的機密,若是有所損失,即使秦琬都逃不過罪責。</p>

“好了,不要多禮。你說的那條大魚跑了沒有?”秦琬現在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大魚’。</p>

他向半裡外望去,此刻天更黑了。</p>

連月色和星光都變得黯淡的夜晚,秦琬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這位射手到底是怎麼瞄準開槍,據說神機營挑選神射手,都是眼睛要比鷹還好。來自京師的射手能看清遠處的動靜,他卻隻能從聲音上,判斷出從城上發射來的炮彈,集中在哪一片。</p>

自城上開始開炮,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秦琬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入網的大魚此刻已經遊走了。</p>

讓秦琬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的,是射手搖了搖頭,“城上開炮之後,下官就沒看到那邊有多少動靜了。那裡有一個洞,人全都躲在裡麵。”</p>

“另外有沒有出口?”</p>

“應該是沒有,前麵還是有人想從裡麵出來,之後小人又開了兩槍,有一槍命中了,另一槍似乎打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