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南北（十八）</p>

韓岡的兒子在保州。</p>

這件事，耶律乙辛早兩天就知道了。可以確定比耶律隆要早。</p>

南朝宰相的兒子，以韓岡如今在南朝一呼萬應的地位，他的兒子甚至可以比擬皇子。</p>

如果傳說有位宋國皇子駐紮在邊境幾十裡的地方，肯定會像臭肉誘蒼蠅一般引來一幫請戰的將軍——南朝皇帝的兒子，這是多肥的一條大魚啊。</p>

但韓岡兒子在保州的消息如果在遼營中放出去，敢於請命領兵往攻的將領，恐怕還真不多。</p>

韓岡的名頭，即使在了遼國國中，亦是暢行無阻。他所發明的種痘法，南北兩朝，都留下了好大一份人情。加之耶律乙辛棄儒興工的政策，更加幫他打響名號，民間傳說中，藥師王佛轉世的說法也讓虔信浮屠的遼人倍添敬畏。</p>

把韓岡的兒子抓來，要挾其父是沒影的事，反而得好酒好肉的伺候著。不必耶律乙辛下令，下麵的人胡爭先恐後的這麼做。</p>

更彆說戰場上刀槍無眼，誰能保證一定可以生擒活捉，萬一有個閃失，或者遇上個烈性的，仇可就結大了。</p>

往後一靠，半個身子陷入厚實的虎皮之中，耶律乙辛道：“如果你要說把韓岡的兒子抓起來，以脅迫韓岡退讓，那可就太讓為父失望了。”</p>

耶律隆道：“如果父皇打算抓人，也是可以。無論是我大遼，還是南朝，各地鐵路衙門皆在城外車站，隻要兵發突然，韓岡之子定然來不及逃往保州城中。”</p>

“不打算抓？”</p>

“如果抓住了趙家皇帝，南朝肯定會認輸。弑父的皇帝，他們找不到第二個。可抓住了韓岡的兒子，南朝不可能為了一個衙內服軟，韓岡有心也無能為力。”</p>

“那你打算怎麼做？”</p>

耶律隆言辭鏗鏘：“兒臣請父皇下詔，兵圍保州！”</p>

耶律乙辛的反應就像一塊石頭，“知道韓岡有幾個兒子嗎？”</p>

“八人。”</p>

“有多少人知道？”耶律乙辛又問。</p>

“韓岡的子嗣數量，的確不是什麼秘密。但這一個，雖然行二，可世人皆知，他是嫡長子！”</p>

耶律隆爭辯著。韓岡的家庭信息打探起來並不如何困難，但以耶律隆的性格，去記下這等細節，足可見他對韓岡的重視。</p>

“韓岡之妾，無外乎奴婢、妓；女、養娘，此等賤妾，尋常小家碧玉尚且不如，如何能與王侯女相爭？其所產庶子又如何與嫡子爭？”</p>

在北地，貴人們往往妻妾成群，子嗣眾多，這些子嗣的地位，基本上都是由他們母族的實力決定的。</p>

耶律隆真要細究起來，並非耶律乙辛長子，但他的兩位兄長，一人生母賤鄙，在府中無人護持，才三歲就夭亡，甚至未入排行。另一人雖為貴女，但母族的勢力比正牌子的後族之女差了不知多遠，早封了頭下軍州在北地的窮山惡水中。即使耶律隆沒有攻下高麗、日本的大功勞，也沒人能與他爭一爭儲君之位。</p>

耶律隆想證明保州的那位宰相家嫡長子的重要性，可他的論據說服不了耶律乙辛，“王安石已經死了。”</p>

耶律隆反駁，“可王家還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