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衝蘇頌感謝的點了點頭，補充道：“蟲子也是。同樣體積的鳥和蟲都比空氣重。飛船的原理，來自水上，自然中不曾有，是人類觀察、總結，然後應用的結果。蟲、鳥飛行的原理，其實才是世間主流。”</p>
“有實物了？”</p>
章惇一臉鄭重，讓回過神來的熊本心中發堵。</p>
張璪、李承之、曾孝寬卻都變得專注，韓岡不聲不響，又拿出了一個驚天霹靂的東西。</p>
“風箏便是，能浮空模仿便是鷹隼滑翔。不過風箏外形不合，另造了些模型出來，再過些日子，就能實驗載人滑翔了。暫時還不能飛行，唯一的問題，就是缺乏動力了。”</p>
章惇搶著問：“蒸汽機？”</p>
韓岡搖頭：“另外一種，不用鍋爐，不用水。”</p>
熊本看看蘇頌，又看看沈括，想要從他們臉上看出韓岡的虛實來，心中也堵得更厲害。</p>
當真能造出韓岡所說模仿蟲鳥飛行的機器，也許鐵路都不算什麼了。偏偏韓岡為人，一向是從無妄言，說到做到的。</p>
“是什麼？”章惇代所有不知情的宰輔問道。</p>
蘇頌代答：“內燃機。”</p>
“嗯，燒油的。”韓岡補充。</p>
章惇追問：“能造了？”</p>
“比蒸汽機要難點。”蘇頌道：“若什麼時候有了飛機，直接從天上發炮，那就是天打雷劈了。”</p>
宰輔們都開始想象那樣的畫麵，想著從天上飛來的炮彈砸到頭頂上的感覺。</p>
“飛機？”熊本笑道：“連名字都起了，子容平章、玉昆相公你們瞞得可真好。”</p>
“也不是瞞，因為才開了個頭，不敢妄言語。”韓岡小小的歎了一聲，“其實，飛機也罷，蒸汽機也罷，內燃機也罷，還有今天去看得鋼筋砼的建築也罷，都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剩下的就是需要花時間去積累。積累到了，古人夢裡才能看見的東西，我們就能造出來。就如甘涼路的鐵路就比較難，想要連通到蘭州就要翻過洪池嶺【烏鞘嶺】，不僅要架橋，還要開山挖隧道。放在古代，想都不用想，肯定修不起來。隋煬帝修條大運河，修得滿地烽煙。但如今鐵路上萬裡了，不比大運河難？有造反的嗎？跋山涉水的鐵路是難，遠到北庭的鐵路更難，可放在如今，隻要決心去做，肯定能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p>
一室皆靜，久久，沈括喟然長歎：“什麼時候自蘭州至京師的京隴線全線貫通了，三經兩緯的全國鐵路規劃，也算完成了大半。”</p>
章惇深吸了一口氣，“扯得太遠。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皇帝的大婚就在三日後，還有什麼事沒考慮周全的。”</p>
宰輔們一個個回過神來，熊本張開口想說什麼，卻又在章惇的目光中警覺的閉上。</p>
章惇結束了鐵路的話題，熊本所盼望的兩雄相爭，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讓其扼腕，卻又竭力掩飾，不敢露出半點風色。</p>
話題來到近在眼前的天子婚禮，韓岡卻漫不經心的說道：“到時候都按班站著就是了。”</p>
沈括臉色恢複了許多，鬆下一口氣的問道：“還是讓燕達提點全城防務？”</p>
“不必擔心。還有劉仲武和王舜臣。”</p>
兩人分彆是章惇和韓岡的心腹，有他們在，燕達即使想造反，也得先想想能不能過得了劉、王二人這一關。</p>
“當然。”韓岡又道，“還少不了鐵路總局的人馬。”</p>
“宮中呢？”</p>
“有王中正，更有太後，新進的也都是忠貞之士，不必擔心。”</p>
宮變之後，許多從太祖時起，便是班直成員的家族，全都被清洗出了宮中的行列。以各種提拔，重用為借口，將之調離京師。之後調入班直之列的新成員，一部分選自京營，另一部分則是來自各地禁軍的功勳之士。尤其是禦前諸班直，完完全全被太後掌握在手中。</p>
“皇帝？”</p>
“太妃？”</p>
“皇後？”</p>
“王楚公？”</p>
問題一個接一個，回答也是一個接一個。</p>
大婚之日的警戒和應</p>
對，讓所有宰輔都放了心。</p>
會議就在安定的氣氛中宣告結束，當其他執政都先行離開，章惇的神色立刻嚴肅起來。</p>
“張璪是怎麼回事。”章惇冷著臉。</p>
韓岡搖搖頭，“張邃明家裡在甘涼收了地，催著要修鐵路，私下裡說了一遍，方才又說一遍。”</p>
“隻是這樣？”章惇猶自狐疑。</p>
韓岡點頭，“隻是這樣！”</p>
章惇臉色稍稍緩和一點，卻依然是冷臉，“那玉昆你發現沒有，有人臉色不對？”</p>
“一棵樹上爬滿了猴子，下麵的猴子都盼著上麵的猴子掉下來。而不論上麵還是下麵，總有些猴子，希望整棵樹都倒掉，覺得這樣他們才有機會爬得更高。”</p>
章惇點頭，卻又失笑：“玉昆，你這個比喻將天下官吏一網打儘，連你我也不能身免。”</p>
“根據最新的歸類，猴子、猩猩和人，都屬於靈長目。隻是科屬不同。”韓岡揚了揚眉，“另外還有一個比較駭人聽聞的猜測，想不想聽。”</p>
“算了。駭人聽聞……該不會猴子成祖宗了？這我可受不了。”章惇隨口說著，但看見韓岡表情，臉一下掛了下來，“真的？”</p>
韓岡嗬嗬兩聲，笑而不答。</p>
章惇不想追問了，直覺告訴她追問下去沒有好結果，“還是說說皇帝的事吧。這麻煩事。早點結束最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