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為日覓月議乾坤（五）</p>

章惇閒定的坐在椅上，聽著侄兒的回報。</p>

“不願？可說了為何？”</p>

“沒有。”章縝搖頭，停了一下，“可能是意氣。”</p>

章惇搖了搖頭，拍了拍扶手，“都做到了這個位置，哪裡可能是意氣？”</p>

“那是為何？”</p>

章惇嗬嗬笑道，“韓三與他嶽父為了道統明爭暗鬥十幾年了，哪裡可能低頭認輸。”很快，笑聲又低了下來，“左右他也看不上這個位置。”</p>

“什麼？”章縝沒有聽清。</p>

“沒有。”</p>

派了章縝出去後，對韓岡可能會有的反應，章惇也有所預料。</p>

韓岡要是遣人去跟王旁議親，擺明了就是貪戀權位，在王安石麵前平白的低了一頭。相反地，王安石若是讓自家的孫女做了皇後，新學就要輸氣學一頭了。</p>

如果韓岡當真對學術比權位更加看重，現在的反應倒是十分正常的。</p>

不過當初韓岡所說的那些話，章惇現在依然記得很清楚。韓岡當真是比現實更加重視自己的理念，日後怕是會一步步實現他的初願。</p>

隻是若韓岡當真被王安石借著孫女扯了後腿，他還要靠什麼手段去推行自己的想法？</p>

這可就讓人捉摸不透了。</p>

見章惇沉默不語，章縝擔心的問道，“七叔，可還要緊？”</p>

“沒事。”章惇展顏笑道，“有王平甫在江寧，他還想進兩府呢。”</p>

語氣輕鬆的將侄兒打發了出去，但章惇心裡卻不覺得王安禮能攔著王安石劍走偏鋒。</p>

王安石和王安禮關係並不好。</p>

章惇曾聽說王安禮做了江寧知府後，就初上任時與王安石見了一次麵，之後便再無往來。</p>

前幾個月，他還聽說王安石微服出遊時遇到帶著整套儀仗出巡的王安禮，直接躲到路邊的民家中，不與王安禮打照麵。</p>

王安禮的放蕩形骸，一直為王安石所不喜，尤其是在王安國的喪期，王安禮還召妓飲宴，更是在王安石心裡留下了極深的芥蒂。</p>

最重要的是，王安禮對新法的態度一直曖昧，更是讓兩兄弟之間的嫌隙越發的深了起來。</p>

若是王安禮得知消息之後到半山園去鬨，說不定反而會推了王安石一把。</p>

當年熙宗皇帝留下的情分，王安石更不會忘記。</p>

那時候，還真的麻煩了。</p>

……</p>

送走了客人，回到後院的韓岡跟妻妾說了方才的會麵。</p>

“官人，到底是為何不願？”</p>

嚴素心狐疑的問道，這的確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p>

“是官人不想向老平章低頭嗎？”</p>

韓岡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你們可知道，三代內近親生下的子女，先天疾病和癡愚的幾率要比尋常人高出十倍。”</p>

“此事當真？”周南驚道。</p>

雖說韓岡還有不是王旖所生的兒子，不會有血緣上的牽連。但王越娘是嫡女，韓岡若讓庶子去求取，可就失去了姑表結親的意義了。尋常人家將女兒嫁給表兄弟，不就是圖了有一個嫡親的姑母、姨母做姑姑，能得到照顧嗎？</p>

現在按韓岡的說法，這樣的親戚連結親都不能。</p>

“我騙你們作甚？”</p>

“啊！”嚴素心突地輕叫了一聲，“可馮四叔和李二叔已經結了親，薇薇和肅哥。”</p>

“這是最近保赤局才通過病曆統計出來的，事前哪個知道？”韓岡搖搖頭，又道，“四弟家裡就是生了有殘疾的孩子，也養得起一輩子，不用擔心，事後下不為例就行了。”</p>

隻是單純的幾率問題，韓岡也不擔心。</p>

倒是江寧那一邊，才讓人要多費心思。</p>

如果從陰謀論的角度出發，這件事極有可能是想打破章、韓體係的官員做了幕後黑手，不過也可能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p>

但不管怎麼說，當信交到了王安石的手中，王家的越娘就有很大可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p>

韓岡雖不記得他前世的曆史書上，記載了王安石成為外戚的史料。可在這個麵目全非的世界，一切已變得皆有可能。</p>

就不知道王安石會不會舍了麵皮了。</p>

“可要是這樣，越娘做了皇後該怎麼辦？”</p>

“成了也沒關係。”韓岡看得很開，“多個做皇帝的內侄女婿，這不是好事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