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兩位客人，王安石一聲輕歎，“多虧了李資深。”</p>

幸好章惇沒有完全被蠱惑，也幸虧請了另外一名客人作陪。</p>

“大人。”代父送客至巷口的王旁回來了。</p>

“送走了？”</p>

“已經走了。”王旁臉上憂色難掩，進言道：“是否要好好與玉昆談一下！”</p>

“怎麼談？！”王安石臉色頓時一沉，“有太後為他撐腰，他何曾願意好好說說話！”</p>

出手將章惇拉攏過去，這等於是觸到了王安石的逆鱗。在曾布事後，王安石分外容不得有人背叛，而故意引誘章惇背離，韓岡的行為，怎麼可能不讓王安石怒火中燒？</p>

“原本隻是爭於國事，他不願呂吉甫回朝就算了，做什麼鬼祟手腳，這豈是正人所為？”</p>

王安石語氣激動，王旁緊緊皺著眉。他父親這般模樣，其實很少見，看得出十分痛心。</p>

自家父親對妹婿的欣賞，王旁比誰都清楚。正因為這份欣賞，讓王安石對韓岡絕不會有半點留情。</p>

王旁雖然才智不高，可站得近，也看得比彆人更清楚，王安石和韓岡之間的爭鬥是如何變得激烈起來的，黨爭也是這樣一步步的惡化下去的。</p>

這樣下去，又會是親家成為仇家了。</p>

王安石卻沒理會兒子，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書房。在書桌前做下，盯著燭火沉沉的思考了起來。</p>

章惇雖然給拉了回來，但看得出他本心還是猶豫不定。而曰後能成為新黨之首的隻會是呂惠卿，章惇一輩子多半都會在呂惠卿的陰影之下。以章惇的脾氣，他肯定是不甘心的。</p>

但投到韓岡那邊的劣勢更為明顯，章惇雖是一時心動，可顯然也有著疑慮，否則以他的決斷，不至於首鼠兩端。</p>

若是在當年，直接就把他如曾布、沈括的舊例給處置了，縱使章惇現在是樞密使，可之後先附和新法，得相之後又反戈一擊的陳升之，一樣給趕出了京城。若還有當年的權柄，去一章七又算得了什麼？可現在卻萬萬不能了。若章惇當真背離，對新黨的打擊太大，已是承受不起。</p>

不過終究是挽回了，加上河北那邊天隨人願，一切總算是恢複了正常。</p>

王安石很是慶幸。</p>

原本局麵或許當真會如韓岡所說的那般，沒想到還有峰回路轉的一天，呂惠卿事先安排的一個伏筆，卻砸出了皮室軍。</p>

現在情況有變，太後縱使再偏向韓岡，能壓製朝堂所有反對者，但遼軍可不會聽太後的，遼軍叩關，又有誰能去鎮守邊關？韓岡嗎？</p>

若能擊敗這一支遼人駐紮在南京道上的主力，不僅能夠動搖到耶律乙辛那個偽帝的統治根基，幽燕也決不是夢想。</p>

若是在自己的手中完成當初的計劃，曰後也能坦然的去見熙宗皇帝了。</p>

……</p>

“將章七說回來了？”</p>

李定回到家的時候，同住的堂弟迎了上來。</p>

李定微微皺了下眉，情知兄弟來問，定是有人委托他打探消息，不過李定對族人一向親厚，不習慣板起臉來拒絕。</p>

遂隨口敷衍了過去：“章子厚心思本是堅定，投效之說隻是謠傳而已。”</p>

章惇的陰私之事，李定並不打算對外透露半句。彆人怎麼猜，是彆人的事，他可不打算做搬弄口舌的小人。</p>

王安石為了將章惇給拉回來，給他的好處可不小，甚至要比呂惠卿還要先一步進入政事堂為宰相。</p>

王安石以平章的身份去推薦，以自己致仕為交換條件，不愁太後不答應。</p>

韓岡若是阻止章惇為相，登時就是他的死敵了。</p>

而且推舉宰輔一事，是韓岡所發明，若是廷推宰相，有王安石率新黨眾人同舉，章惇必然中選。</p>

呂惠卿再回來，還是先從樞密使開始。不過呂惠卿如今在外，第一目標還是回朝，之後怎麼轉到宰相的位置上，那是得另說。而且到了相當的地位上，手上的權力高低，主要還是得看夾袋中的門人，這一點，章惇遠布如呂惠卿。</p>

李定收拾了一下，準備梳洗睡覺，可半刻鐘不到，便被人喚起。</p>

來報信的承旨官憂懼帶著驚恐，“中丞，遼軍叩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