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的過去，終於開始有人交卷。</p>

宗澤的筆鋒動得飛快，心無旁騖。他的第二</p>

題已經做好了，接著又開始回去做第一題。身邊上交試卷的考生越來越多，卻都沒有影響到他的集中力。</p>

韓岡也在耐心的等待著結果。</p>

在就任參知政事之後，韓岡除了日常公務之外，隻著重關注了四件人和事。</p>

一是參加製科的黃裳，一是棉行麵臨的危機，一是樞密副使的推舉，最後一件，就是殿試上的考題。</p>

黃裳能否通過製科，事關韓岡在朝堂上的威信；</p>

棉行麵臨的危機，則是關係到韓岡與氣學在經濟上的基礎；</p>

樞密副使的推舉，誰人被選上，韓岡並不在意，他隻在意這第二次推舉是否能夠成功舉行。這是實現他未來目標的重要一步；</p>

至於殿試上的考題，同樣是韓岡推行氣學關鍵性的一環。</p>

黃裳在製科閣試上失敗了，韓岡將蹇周輔等四位考官發落出京，不論韓岡的理由多麼充足，在很多人看來，這都是韓岡是惱羞成怒的表現，對蹇周輔心生同情。但韓岡至少已經能夠影響製科閣試上的出題，甚至一部分製科的閣試，都有可能改回由政事堂主持。</p>

棉花產業在順豐行每年利潤中所占據的份額越來越小，但棉布在順豐行中的地位卻依然至關重要。</p>

人隻有富足時才需要玩樂，沒有糖也不會餓肚子，少了關隴的特產日子還能照樣過，至於飛錢，那是有錢人的需要，尋常人不會與其有交集。但人不能不穿衣服。在穿過了棉布製成的衣物之後，很難再回到麻布、葛布做衣的日子。而絲織品縱然有著極佳的觸感和色澤，可是在保暖性與耐久性上，還是棉花製品遠遠占優。</p>

像這樣有著無限潛力的關鍵性的產業，韓岡必須要控製在手中。他也不相信江南的地主們能夠在工業化上有著多高的主動性，樹立起一個榜樣，讓他們去追逐利益，或是逼迫他們去仿效，才是唯一可行的手段。而在這個榜樣真正樹立起來之前，韓岡還要拖一拖競爭對手的後腿。</p>

連續兩次推舉都成功了。而且還對細則進行了修改，這兩次是四人參選，所以可以選拔前三人供太後挑選。若是隻有三人參選，就是前兩人出來供太後遴選。當隻有兩人參選時，就乾脆停止廷推，直到有三人參加為止。</p>

以上三事，兩個成功，一個成功一半，剩下的就看這殿試的結果了。</p>

……</p>

隨著最後一名考生將試卷交上來，考官們立刻開始評卷。</p>

當考卷的數量局限在四百餘份，考官的人數又不少於禮部試，評閱的速度就是飛快。</p>

結果沒用太多時間就出來了。</p>

百分製是一個優秀的判卷法，儘管批改時讓考官們很頭疼，但太後派了兩名擅長計算的內宦幫忙，立刻就沒有問題了。</p>

而當試卷上有了具體的分數，用來評定名次比之前要更加簡單，也更能服眾。</p>

第一名並非是張馴，第二、第三、第四，一直到第二十九都不是他，他僅僅是三十名——張馴的第二題一分未得，第一題的回答也沒能表現出超出儕輩的水平，這使得他連中三元的夢想破碎了。</p>

張馴其實是運氣不好。如果先帝遲兩個月駕崩，在諒陰之期，太後必須要在宮中服喪，不可能出來主持殿試，那時候，就隻能將省試的結果作為最終結果。</p>

全場考生中，第二題隻有一個第三等，也正是考了這一題的加分比他人要多，他最後才得以被考官們排在了第一。</p>

宰輔們並非考官，但是這份考卷也要他們過目。</p>

王安石看了一陣，放了下來，默默的搖了搖頭。</p>

而章惇看了幾眼也丟下來，“一廂情願，隻合入第五等。”</p>

“韓參政？”</p>

韓岡回答：“比趙括、馬謖差之遠矣。”</p>

“比趙括、馬謖都差？”太後驚訝道。</p>

“陛下。趙括有才，馬謖有識，若給其十幾年的曆練，未必不能成為一時名將，隻是因為毫無經驗，方才會千年下仍為人所笑。可讓他們議論軍事，馬服君不能勝，諸葛亮亦許之。如今殿上策問、申論，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望空而論。若是連這些都做不好，當然遠不如趙括、馬謖。”</p>

張璪厚道一點，輕咳一聲：“隻看文字，還是能與第四等沾點邊。”</p>

不論考官們如何評定，也不管宰輔們如何議論，最後的結果還是要靠太後來決定。</p>

眾臣靜靜的等待，隻聽見太後輕聲道：“吾曾聽說有一個宗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