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天危欲傾何敬恭（七）</p>

遼國在大宋的耳目眾多。</p>

因為遼宣宗耶律洪基的緣故，以及板甲、霹靂炮的功勞，有韓岡主持的《自然》雜誌，當然是探子們關注的重點。</p>

《自然》雖不涉及軍事技術，但裡麵許多內容，隻要有足夠的認識，都能引用到軍事上。</p>

雖然根本無法統計，但韓岡確信，每一期的《自然》，以及他、蘇頌和沈括這等精通自然之學的學者曆年來的著作，都大量的流傳到了遼國。</p>

據不同方麵的回報，講究實證的氣學，由於耶律乙辛的提倡，在遼國的儒生中已經蔚然成風。相較在大宋，氣學左突右支，還是難以壓下其他學派的境遇，在遼國國中，氣學快要將那些老派的儒生趕儘殺絕了。</p>

雖不能宣之於口，可韓岡還是很樂於見到這樣的局麵。</p>

科學的發展，不可能局限於一個國家，知識的傳播，也遠比商品更容易。遼國人口雖少，文化程度亦低下，但亦有千萬人口，其中人才不在少數——在另一個世界，數百年後的西方，又才有多少人口——那麼多學者在一起切磋砥礪，悉心問學，不是出不了大家。</p>

有壓力才有動力。氣學想要在大宋國內發展，遼國對氣學的看重，必然是最有分量的砝碼之一。</p>

正是了解到了這一點，當遼國入侵日本，趁著在士林中被引發的的風潮，韓岡便毫不猶豫的將日本的礦藏賣給了遼國。</p>

以韓岡在遼國的信用，加上日本現在已經開采出來的一些礦藏，遼國必然會將小心思放在山裡地裡。日後讓日本擁有黃金之國彆稱的那些金礦銀礦，說不定很快就能被翻找出來。</p>

一旦日本的礦藏真的開發出來，得利的並不完全會是遼國。</p>

窮人乍富，不一定是好事。</p>

大宋的絲綢、布匹、瓷器等日用品、奢侈品，將會源源不斷流入遼國境內，然後遼國手中的金銀也將會源源不斷的流入大宋。國內欠缺的硬通貨，也能從這樣的貿易中得到充分的補充。</p>

當然，宋遼之間也不會光是有本錢的買賣。在兩國的邊境上，總是少不了搶劫商隊的馬賊，那麼到了茫茫無際的大海之上，又怎麼會例外？</p>

也許十幾二十年後，一艘滿載著黃金白銀的寶藏船自日本的港口駛出，行向遼國本土，當十數日過後，港口在望，船員們歡呼鼓舞的時候，幾艘掛著骷髏旗的戰艦從晨霧中緩緩穿出，讓歡呼聲戛然而止。</p>

想想，還是很有意思的。</p>

韓岡沒有將自己的謀算告知於人打算。對王厚，也隻是將《自然》上刊載的內容，在尋找圖書館館址的閒空中，當做閒聊的話題說了一遍。</p>

王厚也隻是當做奇聞異事，不清楚氣學在遼國受到重視程度，就不能順便聯想到遼國。那不過是學術上的推測而已，而且還不見得是正確的理論。</p>

接下來，王厚和韓岡又去了兩處擬定的館址，韓岡都看不上眼。</p>

一處是臨河岸，位於城東，汴河畔。雖有風致，可地勢卑下，濕氣也大，對藏書不利。同時萬一京中暴雨成災，那個地方必然要淹水。</p>

另一個在城北，地勢還算是高了，可是地皮太小，周圍屋舍又多，隔不出有效的防火帶，若是被牽連得一股腦給燒了，那可才是冤枉。尤其是在石炭場大火之後，對於火災的預防，人人都繃緊了神經。火災隱患太大的地方，韓岡不敢選。</p>

搖著頭從第三處宅院出來，王厚就感歎著：“不是水，就是火，選一個好地方這麼難。”</p>

“在京城買房建宅，有人能為了選址而跑上一年。”</p>

“一年？！他都不嫌累？”</p>

“今天才一天，處道你怎麼就累了？”</p>

“累？玉昆，要說每天騎馬的時間，你可遠遠趕不上我。彆說騎術了，就是弓弩槍棒，如今你也不一定能贏了。”</p>

“我騎術本也沒多強，弓弩槍棒也都是野路子，處道你贏了我也算不上是本事。”</p>

王厚在西北，手下皆是桀驁不馴之輩，光是靠王韶和韓岡如何能讓人心服口服，日夜操練武藝，水平大漲。韓岡可不會跟他比。</p>

王厚輕笑了一聲，“今天就當是逛一逛東京城了。”他看著川流不息的街道，“蘭州可沒這麼好的景致。”</p>

韓岡今天一個下午都是拉著王厚東奔西走，這根本就不像是當真打算找一個好地址，的確像是在帶著王厚遊覽東京風物。</p>

他若真要為大圖書館選一個合適的位址，隻要將要求一條條列出來，讓手下人去操辦就夠了，自己根本沒必要浪費一個下午的時間。</p>

王厚倒了樂得多於韓岡聯絡感情，又是難得上京一趟，蘭州在西北雖可算得上是繁華，但與京師一比較，那就連鄉下的村莊也不如了。</p>

“真要喜歡京城的景致，處道你願不願意回京任官？”</p>

王厚與韓岡是生死之交，又有姻親，如果韓岡在宰執位置上，當然並不方便將王厚調回來。</p>

但現在韓岡已經卸職了，既不是宣徽使，又不是資政殿學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