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豈意繁華滋劫火（上）</p>

“這火不小……”</p>

曾布的雙眉都快擰到了一塊兒。</p>

雖然隔著皇城城牆，但遠近還能分得出來。不是在外城的城牆邊上，就是在城外近處。那個距離上，還如此顯眼，可見火勢之大。</p>

不獨他一人，兩府宰執望著天邊的黑色煙霧，無不是陰沉著臉。</p>

他們在京城裡的時間都不短，見識過的火災次數也不少，現在依然騰起的黑煙，遠遠超過他們過去接觸過的火情。</p>

黑煙隨風擴散，東麵小半天空都蒙上了一層黑紗。清晨時尚算得上通透的天空，此時也變得霧蒙蒙的一片。</p>

隻看這規模，如果是城內失火，這一下子不知要燒掉多少座街坊。就算是在城外，情況也差不太多。可環繞京城城牆周圍的，依然是繁華到極致的連綿屋舍。隻看那濃煙起處，距離越遠，就意味著火情更重。</p>

“石得一呢。”韓絳猛然大聲嗬斥，“城頭上就沒人長眼睛嗎？”</p>

薛向也掛著臉：“這麼大的陣勢，皇城上難道看不見？到底是哪邊燒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p>

京城中不禁氣球，不過禁飛船，不能載人上天。但皇城城牆上占據高處，若有警信，第一個就該看見。</p>

石得一管勾皇城司，通報災情其實不關他的事，但現在誰管那麼多？他是朝廷的耳目之寄，這麼大的事，他不及時來報，就是他的責任。</p>

遠望著煙火，無論哪一位的宰輔都手腳發冷。</p>

京城的建築多是木製，房屋又是鱗次櫛比，尤其是外城街道兩旁的屋舍，唯恐浪費半點空間，不比內城之中，王公貴胄、名臣顯宦們的宅邸，都有著絕大的空間來布置後花園。</p>

張璪轉身，指著旁邊的一名內侍，“速去將此事通報太上皇後。”</p>

章惇皺了下眉，火不是在皇城裡麵燒起來的，還沒得到具體消息，沒必要現在驚動太上皇後和天子。</p>

對張璪的輕燥，韓岡也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卻也沒阻攔，不是大事。</p>

“應該不會是城內。”蘇頌盯著煙雲半晌，突然道：“如果是城中廂坊，不可能一下子就燒起來。又有街道、坊市，很難有這麼大的火勢。”</p>

“城外？”</p>

蘇頌道：“那邊是石炭場的方向。”</p>

“的確。”蔡確看了一陣，點頭認可，“河南河北十二場中的後六場都在那個方向上。”</p>

貫穿京城的汴河，在城外的一段，河南河北皆有一座座占地麵積極大的石炭場，用來儲存京城百萬居民的日常用炭。</p>

“是儲存的石炭燒起來了？”韓絳向蘇頌確認。</p>

“多半是。”蘇頌點頭。</p>

韓絳長舒了一口氣，“這就好。”</p>

其他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如果損失的僅僅是不值錢的石炭，而不是京城百姓，絕對是個讓人安心的好消息了。</p>

但韓岡並不覺得能多安心，冬天的石炭場中，是一座座由煤堆成的小山，不論哪一座燒起來，依然是一場災難。要是這幾日風大一點，卷起火星，京城可不知有多少地方會跟著燒起來了。</p>

這一回，新任的知開封府李肅之有難了。</p>

片刻之後，太上皇後和宰輔們重新來到崇政殿。</p>

石得一這位管勾皇城司總算是到了，而開封府知府李肅之直接去了火場，派了一名推官過來通報消息。</p>

的確是石炭場燒起來了。</p>

至少現在還僅僅局限在石炭場中。</p>

河北第十一場的煤堆無火自燃，石炭場中的守兵撲滅不及，眼睜睜的看著火勢擴大，風助火勢，在一刻鐘之內，就燒遍了全場。駐守石炭場的百來名士兵傷亡慘重，有整整一半沒能逃出來。</p>

一下死了五十多人，開封知府必須要為整件事負責，不過開封府推官也彙報道：“李大府已經率城中潛火兵三百人去了火場，親自指揮滅火。”</p>

聽了石得一和那名推官報告，韓絳立刻問：“河北第十一場存了有多少石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