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0章 秀色須待十年培(十四)(2 / 2)

宰執天下(校對版) cuslaa 1897 字 7個月前

呂惠卿說是離京日久,其實連一任都沒任滿,去了長安不久,便是天子發病,然後對遼開戰。隻是事情多,看著時間長了。在向皇後的感覺中,也是覺得這一年來,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冬天還遠得很,但總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十年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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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卿出外的時間是不短了。吾素知上皇甚是看重呂卿你。既然你有這番心思,等散朝後,可隨當值宰執入內叩問聖安。”</p>

“謝殿下。”呂惠卿又拜倒行禮,然後起身,道:“已經十三年了。”</p>

“嗯?”向皇後驚訝的看著呂惠卿,難道這位呂宣徽突然之間不會算算術了嗎?</p>

幾位宰輔都皺起眉來,呂惠卿似乎不對勁了。韓岡則精神一震,終於是要有動作了?</p>

隻見呂惠卿道:“當年議論西方軍事,上皇每每為靈武淪陷於賊手為恨。曾經幾番降詔,命臣可直言時弊,更易舊法,以佐西北軍事,可複靈武之仇。”</p>

向皇後覺得呂惠卿好象是偏題了,這都說到哪裡去了。但呂惠卿現在說的是太上皇趙頊的事,卻也不方便打斷。</p>

趙煦聽得卻很專心,這是他父皇當年的故事。</p>

“昔年手詔,臣昨日翻看,連紙頁都黃了,但墨跡卻曆久如新。筆筆皆是上皇意欲振奮皇宋之意。如今十三年過去了,臣在外幸得三軍用命,內又有太上皇後看顧,方得收複了靈武故地,終可報上皇厚恩之萬一,也算全了上皇當年之夙願。”</p>

呂惠卿緩緩地說著,音聲漸至哽咽,殿堂內寂靜無聲,無不是驚得呆了。</p>

蔡確的臉色先紅又青,太上皇還沒死呢!嚎什麼喪?!</p>

但所有人都將帝位更迭當成一樁喜事的時候,呂惠卿卻在為趙頊而感懷流淚,這樣的差彆,不可能不在朝臣和天子心中留下深刻的一筆。</p>

儘管同樣是為了在小皇帝的心中留個記號,但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功績也不同,呂惠卿也就選擇了一條與蔡京截然不同的路。</p>

呂惠卿不僅僅是為了給小皇帝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更是確立了自己純臣和忠臣的形象。</p>

有他這番精彩演出,蔡確倒被襯得如同是個奸佞。</p>

呂惠卿的功勞,與韓岡、郭逵並立。郭逵不論,兩個有大功於國的帥臣,都被請出了西府,做了宣徽使。外界很難知道其中內情,為韓岡和呂惠卿叫屈的聲音還是有不少的。</p>

之前蔡京被東京市民群起攻之,就有一部分原因是為韓岡的待遇抱屈。在大部分開封百姓眼中,朝廷本來就已經是賞罰不公了,奸人還要咄咄逼人,不肯罷休,硬是要治韓岡於死地,不嫌太過分嗎?</p>

為了這件事,罵到蔡確頭上的有很多誰讓他是蔡京的親戚兼後台隻是畏懼他宰相的身份,沒人敢去他家門前丟石頭。</p>

今天呂惠卿在殿上又是哭了一場,蔡確的名聲可就是要爛到家了。奸相的頭銜穩穩的落在他頭上。</p>

難得在夏竦之後,終於出了一個公認的奸相。就是王安石在變法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被世人認為是奸相。呂夷簡被罵得雖多,可終究還是沒有太過分。隻有夏竦,在他死後,朝廷公議他的贈諡,原本要諡為文正,劉敞道:‘世謂竦奸邪,而諡為正,不可。’最後改諡文莊。以蔡確現在的名聲,恐怕日後,他的諡號多半會是文莊。</p>

也難怪蔡確會有這麼難看的表情,任誰發現自己的名聲爛到了家,當麵還有人又將自己往臭水坑裡踩,心情能好就有鬼了。</p>

韓岡猶有餘暇的關注著兩府宰臣的表情,蔡確且不論,曾布臉上的表情尤其精彩,卻讓人捉摸不透。感覺像是後悔,卻又讓人想不通是什麼原因。</p>

曾布的確是在後悔。</p>

他沒想到呂惠卿能夠無恥到這樣的地步?簡直是目瞪口呆。事前的預計,在呂惠卿的現場表演麵前,顯得是那麼的可笑。</p>

換做是他曾布在呂惠卿的情況下,也隻是當著朝臣的麵,請求麵見上皇,然後回頭在太上皇後和天子麵前,回憶幾句當年上皇治國時的艱難困苦。這樣也就差不多了。做大臣得有大臣的規範,舉止得內斂,喜怒上麵就能算是輕佻了,何論哭笑?哪裡就能這麼當著群臣的麵給哭出來?!這未免太誇張了!</p>

曾布的心中一陣後悔,早知道呂惠卿會這麼做,他昨天就該早一步在太上皇後和天子那邊埋個釘子。就算沒有全中,但隻要擦點邊,就能讓呂惠卿的演出成為笑料。</p>

向皇後也愣住了。</p>

她還沒見識過宰輔重臣當著群臣百官的麵哭出來的,憤怒、吵鬨倒是見得多了。</p>

就這麼愣愣的看著呂惠卿收淚歸班。</p>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