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所言固然有理，不過整件事，韓岡倒是覺得無傷大雅。”韓岡不顧韓絳的怒視，自顧自的說著，“下馬威到處都有。新官上任</p>

，使者初至，都是最常見的情況。蕭禧做了那麼長時間的使者，肯定早就習慣了才是。”</p>

這是徹頭徹尾的強盜邏輯。但很有說服力。</p>

“生怕遼人學不去火炮嗎？還特意提醒他們？”韓絳厲聲怒視著韓岡，他可不是那些沒什麼眼光的小官，能給韓岡糊弄過去。</p>

‘學了又怎麼樣？’韓岡腹誹著，他從來都沒放在心上。不過這話不能直接的說出來。</p>

“相公過慮了。”韓岡慢慢的解釋道，“得其形，失其神。北虜學我中國事物，一貫如此。不論是官製，還是政事，表麵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實際上卻是大相徑庭。”</p>

“現在說的是軍器！”</p>

“遼人偷學後，造出的板甲也多了，可是與官軍的差距越來越大。神臂弓，遼人也不是沒有拿到手的，但到現在為止，也米見到對麵自己生產個一具兩具。火炮能看到的隻是外觀，但同樣重要的其他地方，卻是遼人看不見，也學不來的。”</p>

“就是半吊子的火炮，猝不及防之下，官軍難道就不會吃虧？”</p>

“就是沒有火炮，猝不及防之下，官軍也很難不吃虧的。”韓岡說話越發得誠懇，“相公，火炮一物，本來也瞞不住北麵。中國能往北虜那邊送多少奸細過去，北虜就能送多少細作過來。既然當年的飛船讓耶律乙辛得到了那麼大的好處，他定然不會鬆懈向中國偷師的想法。到了這時候，耶律乙辛恐怕現在已經聽說了什麼事火炮了。”</p>

韓絳還是怒氣難收，隻是韓岡既然明著站在皇後一邊，那麼他現在再爭，等於就是要跟韓岡對陣，還要加上敲邊鼓的向皇後。這樣的形勢下，韓絳完全沒有得勝的機會。</p>

之前韓絳一通發作，宰輔們都沒有幫太上皇後的意思，這讓韓絳在氣勢上輕易製住了向皇後。可等到韓岡一到，幫著說了幾句話，這形勢便倒轉過來了。</p>

沒有皆為宰輔的同僚站在天子那邊，一名宰相是能夠占些上風。可一旦兩府中有兩種或多重意見。這時候，皇帝的立場就重要了。對於執掌九州的天子來說，做裁個斷者遠比直接下場要簡單許多。</p>

韓絳偃旗息鼓，韓岡不為已甚，沒去追擊。蔡確、章惇又出麵多說了幾句好話。讚韓絳是肱股之臣，其所慮乃是正理。隻是太上皇後要鎮壓遼人的氣焰，不得不如此。</p>

兩邊有了台階下，小小的風波也算是告一段落。</p>

不過有此故事，日後再有使節上門，說不定放炮就成了常例。</p>

韓岡倒是覺得這樣日後會很有趣。不過今天呂惠卿和蕭禧是同時抵京。</p>

鬨了這麼一下，韓岡的視線掃過殿中的每一名宰輔，心道，應該說說呂惠卿的事吧。</p>

呂惠卿已經進京了。太上皇後沒有在第一時間將他給召進宮來，反而是招了遼國使者，這在外界，肯定會有人有所遐想。</p>

呂惠卿也曾經提到火器，甚至設立火器局的建議跟韓岡一模一樣，隻是韓岡在京中，而呂惠卿並不在。不過呂惠卿的火器，是給箭矢撞上火藥包，用來增加射程，而韓岡的火器，是利用火藥的爆炸力直接將炮彈投擲出去。</p>

這完全是兩個方向。</p>

但了解這件事的人，也不能否定呂惠卿的眼光。火炮的成功，其實也讓人們重新認識了火藥的作用，呂惠卿的提案，在隨之浮上台麵。</p>

軍器監中有人將製作火箭的提議寫成了奏章，然後遞了上去。這是火器局正式建立之前的事了。甚至幾張圖紙，韓岡都拿到了。</p>

他曾經對來自呂惠卿的圖紙十分驚訝，這不就是一窩蜂箭嗎？</p>

成本、人工和可靠性，完全不能與火炮相比。</p>

不過韓岡沒有反對的意思，如果堵著不答應，反而會讓呂惠卿日後總會拉出來說嘴，還不如先把麻煩給解決了。</p>

韓岡對火炮有著絕對的信心，既然能在另一個世界淘汰床弩和投石車，那麼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什麼反複。</p>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反正真家夥到了戰場上一試就知道了。</p>